宁安公主被噎了一下,更觉得绝望和悲凉。
她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我的母妃是妾,所以不配得到尊重和爱护,那你为何又给她明示暗示要封皇兄为太子?你若不给她这样的暗示,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去争去抢,你为什么要给一个妾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愤怒的大吼出声,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怨念。
德元帝眸带杀意。“朕可以给,也要你有本事拿得起来,你母妃难道就没有自知之明?”
“……”宁安公主再次被噎住,只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窒息。
“你到底是谁?”
她缓缓坐正了身子。
“你是我的父亲,是生我养我的人,我的父亲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要?难道我还要去揣测我的父亲给的是否真心?”
“若果真如此,你还算什么父亲? 若果真如此,你我之间就不该有父女缘分,就该让我一生下来就被溺死。”
“父皇,活该你一辈子活的孤独可怜,临到老没有一个知心人在身边,我好可怜你,可我也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宁安公主狠绝的说着,她猛地从袖子中拿出来一把匕首,双手举起,目光死死的盯着德元帝,将匕首狠狠的插到自己的心脏。
鲜血从她的口中大股大股的涌出,很快泅湿了他的衣襟。
她拔出匕首,又一下扎进去,仿佛感觉不到痛,又仿佛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躯壳。
若有来生,她绝不生在帝王家。
若有来生,她愿做一只鸟,哪怕有朝一日被老鹰吃了,好歹也曾自在过呢?
她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双眸子不甘心的盯着德元帝,缓缓流出了血泪。
德元帝惊住了。
他处置过无数人,可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处置。
直面这样的惨烈,还是第一次。
他惊得后退了一步,心中涌过一阵刺痛,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女儿,他伸出手,上前一步,却又堪堪停住脚步,又想起这是一个刺杀自己的罪人。
他缩回了手,站直身体,看着宁安公主,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张蔚的心猛烈的疼痛起来。
原来宁安公主也有这样狠觉果断的一面,原来他也活得这样清醒明白,这样的可爱。
他发现自己厌恶她,鄙视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他了解的太少了,也太晚了。
他挣脱开侍卫,扑到宁安公主的身边,绝望的大喊着宁安公主的名字。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宁安!宁安!”
他想起自己初见宁安公主时,也曾有过惊艳,想过调戏她,逗她,他以为那静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的霸道。
可世上的事真假掺半,假意里谁知是否会掺杂几分真情,又有谁知这真情什么时候就被放大了呢?
他哭的撕心裂肺,浑然忘了这里是金銮殿,也忘了自己是戴罪之身。
他抱起宁安公主,快步走出来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一路朝着宫门走去。
侍卫们举戈相向。
君镇远抬了抬手,将他放行。
张蔚回眸道:“太子殿下,我认罪,那些人和东西的确是我准备的,肯请太子,太子妃守诺,不要连累我的家人,张蔚告辞!太子殿下,过往恩怨,我们一笔勾销,张蔚从前的确混账,但自成婚之日,也的确想过做一个好人。”
君镇远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张蔚转身大步离去,他怀里的宁安公主渐渐失去了温度,血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可他不在乎,他觉得此时的宁安公主最干净。
君镇远和叶若星目送他远去,旋即,回眸看向德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