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恒远侯府，季明远下了马车，询问跟在一旁的马车，“父亲母亲在何处？”
管家恭敬回答，“在书房。”
书房内。
听闻儿子竟然打算娶亲，侯爷和夫人立刻欣慰不少，两张布满褶子的脸都被笑容舒展开来。
看来上官婉卿果然只是和明远闹别扭而已，那个马奴不过是是个借口罢了。
侯爷搁下手上的物什，嘴角上扬着走到季明远身边，全然没有发觉儿子眉头紧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明远呀，”侯爷郑重其事地将手放在他肩头上拍了拍，“你能想通，我和你娘都很高兴，侯爷府和丞相府若是能够搭上亲家关系，朝堂之上定屹立不倒。”
说着说着，侯爷又开心得笑了几声，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夫人，对方也是喜笑颜开。
“若是近日方便的话，爹娘将聘礼备好，”夫人走过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欣喜，“早日与婉卿定好婚期以免夜长梦多。”
“父亲，母亲，”季明远忽然打断父母其乐融融的商讨，一张脸还是低着，并不与侯爷直视，“恕孩儿不孝，孩儿要娶的人……并非上官婉卿！”
意料之中的暴风雨并未马上来到。
侯爷和夫人只是齐齐一愣，旋即又交换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夫人还算冷静，只是压抑着愠怒和气愤，颤抖着声音问：“不是上官小姐还能有谁？娘从未听说你之前与他人有过婚约！”
侯爷覆盖着斑白胡须的嘴唇抽了抽，像是要发怒，却还是忍下了，只直直地盯着儿子。
季明远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藏着屈辱、愤恨、坚定和不甘，鬓角和额头都是汗珠，紧张得脸蛋紧绷。
明明是率先对不起别人姑娘，却能作出一幅憋屈模样。
“孩儿想娶的人，是二小姐薛娉婷！”
他激动地喊出对方的名字，随后忽然撩开长袍，干脆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爹娘成全！”
说罢，他又“砰”一下磕了个响头。
侯爷脸色铁青，最开始的愤怒慢慢被羞耻压下去，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等季明远磕了半天才开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再说！”
“不！”
季明远这时态度又强硬得很，脸几乎贴在地上，“您和母亲若是不成全孩儿，孩儿便跪一辈子！”
“住口！”夫人也是气得头晕眼花，手指都在哆嗦，“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成心气死你的爹娘！”
“父亲母亲若是不愿，孩儿便不再回这个家！”
一会要长跪不起，一会要离家出走，脚踏两条船的人在处罚面前也是三心二意。
“好！”侯爷痛心疾首地答应，恨不能将儿子一脚踢出家门，“你要是执意娶那个二小姐身份都算不上的薛娉婷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永远不回！”
情绪上头，季明远倒是也答应得爽快，撂下一句狠话就跺着脚冲出了大门，夫人追了两步也追不上，侯爷府一阵鸡飞狗跳，这才算是落幕。
……
赵宛然念许久未见薛娉婷，又听说她最近和季明远联系紧密，一大早便穿得花枝招展地前往丞相府看望。
一进院门，她就看见上官婉卿正和几个丫头一起打扫院子，这着实给了她些挖苦人的勇气。
“哟哟，”她开口就是嘲讽，“这不是丞相府大小姐吗？怎么大清早地跟下人一起吃苦啊？”
说完，她又装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矫揉造作地捂了捂嘴，“我知道了，不会是丞相并不心疼你这个大小姐吧？不然怎么也得多配几个丫头，免去女儿的劳苦。”
上官身边的兰儿不服气，“说什么呢！大小姐宅心仁厚，是见不得我们受苦才一起的，哪像你！”
“你！”
赵宛然最喜欢逞口舌之快，见到哪个能损的就是一顿嘲讽，却又脑袋空空拙嘴笨舌，连个下人都吵不过，只好用身份来压。
“你算什么东西，本小姐是在对你主子讲话！”
“赵小姐一大早来必定有事要办，既然身份尊贵，何苦来为难一个下人呢？”
上官婉卿清冽从容地开口，虽态度温和有礼，却满是威严，充满讽刺之意。
赵宛然的脑子完全不明对方是在贬低自己，还以为在肯定自己的身份，“那当然，本小姐向来宽宏大量，今天就暂且不和你追究，我来也不是为了看望你的！”
“那赵小姐是来找薛小姐的？”
一个冷厉的声音忽然在赵宛然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旧衣，面容清俊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过来。
“我当是谁呢，”赵宛然从鼻子里哼一声，“原来不过也是个下人。”
她又看向上官婉卿，正要再次羞辱，却被江屿淮半路截了回去，“赵小姐，恕我多嘴，您要探望的人已经被大小姐关了禁闭，若您还这样喋喋不休，届时只会是薛小姐交友不慎，应多加责罚。”
赵宛然就是再怎么笨也清楚对方是在胁迫自己了。
可笑，区区一个下人，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她怒气冲冲地回头，却刚好撞上对方凌厉的眼，心中“咯噔”一下，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不少，登时反应过来此话的含义。
没错，丞相府没有肯定薛娉婷二小姐的身份，而上官婉卿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再闹下去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你们等着！”她气势顿时削弱大半，“我这就去告诉我爹！”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出了大门。
赵尚书果然听信女儿，当即就在早朝前向皇上递了丞相嫡女仗势欺人的本子，皇上也当即相信，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要问丞相府的罪。
“皇上，”一位老臣站出来，“微臣认为此事可能有些蹊跷，赵家小姐鲁莽冲动为世人所知，丞相家小姐向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婉卿小姐即使是无心之举，难免也会惹得他人过度猜忌。”
皇上思量一会，觉得颇有道理，方才的愠怒也立刻消散了许多，“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老臣更加谦卑有礼道：“微臣认为不处置便是最适宜的处置，虽是尚书特地参奏，说到底却也是家务事，二位小姐都是知事的年纪，小辈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便好，相信二位小姐
也都深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