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丞相府才针锋相对过不久,加上状告以失败告终,赵宛然便彻头彻尾地记恨在了上官婉卿身上,发誓要报仇。
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上官婉卿,便想将薛娉婷请出来相助。
可惜对方还在紧闭期中,上次那个可恶的下人还说要将处罚一并算在她的头上,即使嚣张如赵宛然也不敢贸然前行了。
思索了半夜,她这无甚蕴蓄的脑子忽然大放异彩,想到了别的法子。
你上官婉卿不同意是吧?好,那我就去求你爹上官严,他要是同意,你总不好再阻止吧?
她为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赶到激动不已,全然没有过多思索如何求,心中笃定上官严会同意,便乐得眼皮都合不上,直直地等到月亮西沉才酣然睡去。
次日又是一个清晨,赵宛然起了个大早,吩咐手下的丫鬟将写好的请帖分发给城中各个贵女。
这就是她的法子,她要特地设立宴会,邀请所有千金小姐参与,这样她就有合适的机会要求上官严放薛娉婷出来。
丫鬟们离开后,她还在为自己的办法啧啧称奇,一面哼着歌一面往自己头上戴满珠翠,那盘起来的发上不一会就红橙黄蓝一大片,短的长的眼花缭乱,配上不对称的左右流苏,赵宛然对自己的妆发格外满意。
加之昨晚熬了夜有青灰色的眼圈,她又给自己的眼皮上下狠狠扑了些脂粉,脸蛋被刷得雪白,就这样一扭一扭地抵达了丞相府。
明明是个大小姐,却硬是把自己折腾成了烟花·柳巷的女子。
她来得也算是巧,上官严公务繁忙没空管理家事,而薛娉婷的禁闭也堪堪到了日子。
因此当赵宛然递出邀请函时,丞相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计谋”有效,登即又高兴了一阵子,将薛娉婷接出来时还事无巨细地讲了自己如何不眠,如何无措。
上官婉卿也收到了宴邀,她并未拒绝。
宴会就在三日之后,赵宛然这几天忙得上蹿下跳。
她总怕下人们会乘机中饱私囊,所以事情大小都要检查,上到宾客名单下到茶水糕点无一不经过她的亲手检查,生生把自己累得够呛。
宴会如期举行,此次来的都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因主体是赏花吟诗,所以位置在花园内的长亭内。
正式开始的时间未到,身穿霞色衣衫们的小姐就已经先后抵达,有的拿着团扇书页,有的还带着二三翠衣丫鬟,公子们穿着简单素雅,那些素日里关系交好的便围着石桌三五个坐下。
上官婉卿来得尚早,一入场地,迎来的不是寒暄而是众人整齐的、无礼的视线。
前几天赵宛然可没闲着,一边组织宴会一边挑唆参与的贵女公子们针对上官婉卿,她说得绘声绘色,将上官的形象贬低诋毁到尘土中,众人一时相信,答应她不会与其交好。
见众人神色异常,上官婉卿倒也不急不躁,宠辱不惊地与众人道了个好便在一旁独自坐下。
此时已经有些人开始犯嘀咕。
赵家小姐不是说此人粗鲁莽撞吗?怎么今日一见,不仅不唐突还如此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公子和贵女们相互疑惑地对望一眼,多数人却并未怀疑。
时间过了许久,离赵宛然承诺的时辰早已过去一大截,她人却还迟迟未登场。
待早点结束后半柱香工夫,她才和薛娉婷姗姗来迟。
众人一见她们的脸和着装便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只见一片争奇斗艳的花丛中,两人踏着莲步轻巧走来,一个穿着水红色百花曳地裙一个穿着翠绿的襦裙,身披大红大紫的披帛,头上乱七八糟地插着一堆刚采摘的花朵。
本是用作点缀的花,如今却喧宾夺主,将珠翠首饰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甚至脑袋上还飘着几只采蜜的昆虫。
赵宛然故作惊讶地表示大家来齐了,随后就自然熟练地坐到所有人中间,宣布赏花大会正式开始。
话音未落,便有一黄衣贵女出来吟诗。
这是赵宛然的特意安排,故意挑唆她对上官婉卿挑衅。
首联出口,那贵女果然话里话外地暗示上官婉卿来对颔联。
赵宛然得意得很,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幸灾乐祸,端着新泡的碧螺春呷了一口,预备好好看戏。
哪想上官婉卿才华出众,面对刁难马上就作出了完美的应答,不仅将那贵女的挑衅狠狠噎了回去,还直接点名让东道主作答。
如此大放异彩,引得众人啧啧称奇,纷纷赞不绝口。
赵宛然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吓得呛了一口茶,再三推辞。
“赵小姐身为主人,本来应该首先作出首联颔联,奈何宾客兴致颇高乱了次序,再不让您作第一首那就是我们不懂礼数了。”
上官婉卿态度谦虚有礼,句句都在规矩之内,赵宛然却还是急得冷汗直流。
真是岂有此理!她本来是要为难上官,怎么到最后反而引火上身!
更愤怒的是,此时的众人已经为上官婉卿的才华折服,竟然纷纷向着她,甚至还有人起哄催促赵宛然快些作答。
迫于无奈,赵宛然只得作了个“一片两片三四片”的车轱辘话,众人虽不满这个敷衍了事的回答,却还是为着面上平和称赞赵小姐语言简练措辞直白。
就这样,赏花大会从始至终都是上官婉卿艳压群芳,作诗间隙,无形之中破除了众人对她之前不学无术的印象。
赏花大会刚结束不到一个时辰,丞相府内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媒人,仔细一打听,竟然都是赏花大会上的公子们派来的,有的心急的还马不停蹄地送上了聘礼。
这一战上官婉卿一时间成为京城中的红人,虽次次拒绝,每日还是有不少媒人排着队进丞相府,大门的门槛都差点让人踏破。
赵宛然听闻上官婉卿忙着拒绝他人婚约,差点要气得一病不起。
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到头来居然是为了她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