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幼薇连闯了三个红灯。
我的魂魄坐在副驾驶，能感受到白幼薇的焦躁。
一路上，她紧皱眉头，甚至挂了几个宋谈的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白幼薇接听了。
宋谈声音传来，【薇薇，我感觉胸口有点闷，你能……】
【不舒服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
白幼薇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挂断。
我感到有些惊奇。
放在以前，宋谈一个电话，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白幼薇恨不得立马飞到对方身边。
可现在，我竟然有些读不懂白幼薇了。
车子疾驰，最后在看守所前停下。
说明来意后，在警察的带领下，白幼薇朝某个牢房走去。
看守所静悄悄，只能听到鞋跟落地的声音。
警察走一步，她也走一步。
哒哒，哒。
忽然，白幼薇开口。
【警察同志，请问你真的看到张嘉年的……遗体了吗。】
警察转过身，语气疑惑。
【你是死者的妻子，不知道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遇害了吗。】
【这起案件影响恶劣，凶手追踪了数日才落网。甚至电视台都报道了。】
【你从来不知道吗？】
白幼薇感到脚下有些虚浮，差点栽倒。
我去世的这三个月里，白幼薇把公司交给其他人代理，专心致志在家里和宋谈过【二人世界】。
白幼薇给宋谈做爱心早餐时，我的遗体被发现，体无完肤。
白幼薇轻声哄宋谈入睡时，我姐抱着轻飘飘的骨灰盒，在火葬场哭成泪人。
白幼薇发脾气责怪我不回电话时，凶手刚刚落网，在他家中发现了大量人体碎块。
我的人体碎块。
因为尸体不完整，东拼西凑，我的骨头只烧出了几两灰。
我姐气极了，没把这一切告诉白幼薇。
脚步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呜咽的抽泣声。
眼泪顺着白幼薇的脸颊滑落。
我忽然感到烦躁。
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之后再忏悔流泪，有什么用。
在我最痛苦最痛苦的那段时日里，白幼薇在做一个美梦。
梦里有宋谈，有她人生际遇中的所有人。
唯独没有我。
她法律规定的合法丈夫，张嘉年。
10
警察带白幼薇来到了看守所。
杀死我的那个男子，此刻就坐在玻璃对面。
【你就是张嘉年的妻子吧，很漂亮。】
【我在张嘉年的手机壁纸上见过你。】
白幼薇麻木地坐在对面，没有说话。
凶手露出恶魔般的微笑，继续说道。
【张嘉年可真是条汉子，老子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硬是一声不吭。不会恐惧的猎物，这样很没意思啊。】
【于是我威胁他说，如果不喊叫，我就把他的妻子一块带过来杀了。】
【你猜怎么着？张嘉年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许刺激受害者家属！】
警察站起身来制止。
白幼薇面无表情看着凶手，缓缓开口，
【让他说吧。】
白幼薇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平静地有些吓人。
凶手扯起嘴角皮肉，【你知道吗，最后我把匕首刺向他的心脏时，他在喊白幼薇。】
【白幼薇，是你的名字吧？】
人在死之前，脑海中会闪回一生的走马灯。
我在生命体征即将消散的那刻，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我的姐姐，我的朋友，所有在我人生里留下痕迹的形形色色的人。
可最后，我的脑海定格在了那样一个画面。
画面中，白幼薇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说愿意嫁给我。
辽阔原野，火车疾驰而过，盖过了我的声音。
最后那句【白幼薇】，只有凶手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