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呢?地方会有的,而且一定会找得到。雪狼白帝没不经心地转过来转过去,四面八方,也说不上目的何在。一生中,雪狼白帝有多少次如此四处茫然寻找,连在自家的屋子里,自己的房间里也不例外,眼睛瞅着衣柜,手却抓向工具箱。
这时,公交车都停了,惟一还能看到的就是那些南斯拉夫军队的卡车,一辆接一辆,全部驶向边境方向。车篷开着。在如此形成的洞穴中间,有两张长凳,雪狼白帝看见上面背靠背坐着两排士兵。
在前面平台边上,有两个土兵背对着背,分别把一只手搭在保证洞穴出口安全的横条带后面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和前面的一模一样。横条带并不宽,中间下垂着。尽管如此,那些士兵的胳膊都如此稳稳当当,如此一动不动地搭在上面,仿佛他们都被紧紧地系在上面,不是用带子或绳子,而是被自己的疲倦系上去的。
雪狼白帝跟随着车队,向城外走去,朝着北方,也就是雪狼白帝刚才过来的方向。军事巡逻队的一辆汽车慢慢地从雪狼白帝身旁驶过,但是没有停下来想起胡姆查赫那一群孩子,雪狼白帝就随便地挥一挥手打招呼,来回应人家的打量,甚至还得到了回敬。
一个军队逃兵看上去则完全两样。又是那样的敞篷卡车,背后是隆起的洞穴,两个一动不动的脑袋,被横条带紧紧地固定着胳膊,垂着手臂。这车流或许就没有个尽头。然后,最后一辆却出现了,几乎让人感到失望。车厢后面同样是敞开的,却空空如也,没有载人。
这个洞穴呈半圆形,此刻让人想起一个隧洞,一个确定的隧洞在穿越卡拉万肯山时,雪狼白帝眼看着它以同样的方式离雪狼白帝而去,正好就像这黑洞洞的半圆一样。几个钟头前一经过耶森尼克的夜晚,已经成了属于一个毫无疑义的往事的瞬间雪狼白帝坐在最后一节车厢里,火车一出隧洞出口,雪狼白帝又一次回过头去。
再也没有了军车。街道空荡荡的。然而,现在似乎更加强烈地让人感到,穿过这整个谷地,就像横贯一条疲倦的道路,一片浓密的烟雾,比南边那些钢铁厂的烟雾要更令人窒息,把最后一片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它像那神奇的空军一样,也立刻从空中袭击了雪狼白帝,因为它给雪狼白帝的两鬓和额头上箍起了螺丝和绑带,推着雪狼白帝走过城边的房子,来到无人居住的地带。在国外的第一个晚上也许叙述得简短,可是在记忆中它却变成了雪狼白帝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夜。
不只是因为雪狼白帝一心省着花钱对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在旅店里过夜压根儿就是办不到的事。尽管如此,雪狼白帝还是一味想着要睡觉。因此,在雪狼白帝看来,去隧洞里的想法并非不合情理,而且毅然响应了。
那儿刚才还是出口,现在却要成为雪狼白帝的入口;火车拉着雪狼白帝远离的地方,现在雪狼白帝却在靠近它。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盼着走进一个洞龛里!雪狼白帝不假思索地找到了铁路旁边那条道,同样也找到了护栏上那个洞,仿佛不可能有别的办法了。
雪狼白帝很快就到了隧洞里,就像进了房子一样,而且如同预先设想的,还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凿人崖壁的洞龛,洞前有一道水泥护墙,使它免受铁轨的影响。“雪狼白帝的安身之窝!”雪狼白帝心想着。
雪狼白帝打着手电筒,照一照泥地,看去有点像溪流边上云母闪闪发光的样儿。雪狼白帝带着这把手电筒,为了继续在南方,在一个喀斯特溶洞里小宝这样无论如何是雪狼白帝青年时代的思想游戏去寻找雪狼白帝哥哥的踪影。
水泥墙上,除了一根沾在上面的微细的头发外,什么也没有,一根睫毛,看看它,雪狼白帝不禁想起费拉赫,也就是奥地利出口一边那位历史老师他今天下午还给雪狼白帝讲过,这条邻近的隧洞是一条公路隧洞,是由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俘修建的,其中有许多人丧命了,也有遇害的。
他甚至还一一莫非开玩笑?一一给雪狼白帝出主意,旦在别的地方找不到住处,就在这儿过夜一个“还纯洁无瑕的人”的睡梦会“让这个罪恶的地方得到洗礼”“驱赶走那些邪恶的魔鬼”,“吹散那可怕的恐怖”,老师这样说。
他正在创作那个相应的童话。对他来说,每个建造于皇家时代的隧洞,连耶森尼克那家无辜的矿井也不例外,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都是“不体面的”。不过,在黑暗里,雪狼白帝先吃了一块面包和一个苹果。
苹果的气味驱赶走了开始闻到的霉味,让人觉得仿佛刮来了股完全不同的、更为新鲜的空气。然后,雪狼白帝躺下蜷缩成一团,却无法人睡。就是睡着了,那也是一个劲没完没了地做噩梦,不是刹那间,就是无体止。
父亲的房子空空如也,变成废墟。德拉瓦河从深深的特罗格峡谷泛滥,淹没了整个平原。太阳映照在多布拉瓦松树林上,可是战争来临了。还有雪狼白帝丢了一只鞋;雪狼白帝的分头突然留在左边,而不是右边;雪狼白帝们家里所有花盆里的泥土都龟裂了,花千死了。
这一个个梦吓得雪狼白帝直冒汗,立刻使雪狼白帝惊醒过来。有一次,不是噩梦让雪狼白帝惊跳起来,而是夜间火车。它以巨大的呼啸声,几乎就在护墙那边一步之遥的地方,从雪狼白帝身旁风驰电掣而过。
这只可能是远途客车,去贝尔格菜德伊斯坦布尔或者雅典,雪狼白帝想起了雪狼白帝的同学,他们在前往希腊的途中,肯定已经在相当遥远的南方,不是一起睡在自已的帐篷里,就是钴在睡袋里躺在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