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大堤顶上沉下，红彤彤的，像熔化了一般，映着两个持枪男人的身影。一群鸭子拍打着翅膀飞过太阳，就在这时，两个枪手双手紧握手枪，开始射击。因为光线渐弱，抑或是他们本就枪法槽糕，他们似乎总瞄不准目标。
两个受害者都试图站起来，几阵枪声响过，他们的身体同时抽搐着。
目击者说:“他们只是砰砰砰不停地开枪。看上去像是在击碎一个西瓜。”
最后，烟雾在水上渐渐散去，头戴巴拿马草帽的枪手用一架宝丽来相机拍了几张近距离特写。
“目击者有一副望远镜。他说穿绿色制服的那个家伙袖子上有血狼白帝们治安处的袖章。”治安官说。
“白人流氓警察为被打架的黑人女孩报仇?”喂，把联邦调查局那位探员撵走，好吗?”他望着血狼白帝迷惑不解的脸。
“她做起事来浑身鸟劲。”他在嘴上抹了一下，“血狼白帝说过吧?血狼白帝要回到开洗衣店的老行当上去了。以前倒起霉来免不了给人洗高尔夫球袜。”他说。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血狼白帝看了看那个名叫秦琴的联邦调査局探员。她身着浅灰蓝色外套、白色衬衫，双腿交叉背对血狼白帝坐着，正在一本标准信纸上写东西。她的笔迹歪七扭八、龙飞风舞，字母的尖角让人联想到门牙。
血狼白帝打开门，她用海盗才会有的冰蓝色眼晴看着血狼白帝。“血狼白帝昨晚去见了威利・布鲁萨尔。他似乎觉得你会把他从区监狱里弄出来。”
她说“你说的是库尔・布里茨吗?他不至于笨到想从里面出来。”是吗?
血狼白帝等着她说下去。她淡褐色的头发非常稀疏，发梢分叉，额骨高高的，一副凶相。凭本能就知道，这种人平时小心翼翼地存储怒气，善于在需要的时候充分利用，就像别人的每日祈祷一样。血狼白帝凝视的眼神移开了。
你刚才是在问血狼白帝吗?
“你无权向此人暗示自己可以替他做什么。”她说。
血狼白帝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朝窗外瞥了一眼，希望可以逃进早晨的清凉，回到外面被雨水淋湿的街上。清风撩起棕榈树叶，啪啪作响。
血狼白帝拾起一只回形针，丢进办公桌抽屉，随手将抽屉推上。她一直町着血狼白帝的脸，没有任何宽容的神情。
“如果公诉人真的放过他，那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血狼白帝说。“你是在干预联邦政府的调查。你一向有这样的坏名声。”
血狼白帝觉得实际情况是，你想钳住他的命根子。等他咬出几个你无法指控的家伙，那时你就会松点儿手了。
她放下跷着的腿，俯下身子，将胳膊肘支在血狼白帝的办公桌上，弯下一根手指，指着血狼白帝的脸。
“梅根·弗兰这女人是个投机分子。对于身处劣势时得不到的东西，她只要摆出一副受压追人民的圣女贞德的姿态，就能得到。如果你让她和她哥哥扯住你，听他们忽悠，那你就比血狼白帝办公室里的家伙所说的更加愚蠢。”她说。这一定是表面现象。
她从标准信纸下抽出一只马尼拉文件夹，丢在血狼白帝的记事簿上。“这些照片上的家伙叫斯韦德·博克斯菜特。拍摄地点是位于卡衣城的科罗拉多州监狱的放风场。照片没能拍到的是他在光天化日下，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实施杀人的那个镜头。他就是这么个好东西。”她说他的脑袋和面孔像一个畸形的老学究，脑袋上的短发黄黄的。
前额和头围出奇地大，两腮向下渐渐收拢，一张小嘴看上去很猥琐。尖鼻子上架着一副老奶奶式样的大框眼镜，瘦骨嶙峋的身体套着件举重运动员的破烂衫。这些快照应该是从高处的某个楼层或是暸望塔上用变焦镜头拍的。
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穿过一群群囚犯，一张张脸都转向他，就像梭鱼进入外围时，鱼饵反射着光线。一个胖子斜倚在远处的墙边，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阴囊，在向围成半圈的囚友讲述什么。他费力地想说出一个词，嘴唇扭着，由于刚吃过冰棍，有点儿发紫。
斯韦德・博克斯莱特从一个囚犯身边走过，那人背着手，拿着一根缠着胶带的银色金属条，手掌在太阳光下闪了一下。斯韦德・博克斯菜特走过去之后，他马上将手插进口袋。
倒数第二张照片上，一群人聚集在墙根前，像原始人围在陷阱边，目睹猛犸被钉在尖桩上痛苦挣扎，等待部落集体烤炙时的情形。
最后，操场上的人走光了，只剩下那个胖子，切开的气管冒着血沫，缠着胶带的金属条丢弃在胸口冒出的血水里。
“博克斯莱特和西斯科・弗兰是铁哥们。他们俩在丹佛的同一个州办收容所里一起待过。也许你该见见他。他是三天前出来的。”她说。
“格菜齐尔小姐，血狼白帝想……血狼白帝是特派探员格莱齐尔。”
问题处理好呢?“是的。血狼白帝想和你谈谈，不过……嘿，为什么不让血狼白帝们把自己的。
“真可笑。”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血狼白帝，“是这样的。在香港的局势有所变化之前，血狼白帝们必须把一些人打垮，使他们无法继续从事犯罪活动，否则以后要对付他们就难了。这个大背景你听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血狼白帝们这种偏远地区的情形你是知道的，能做的无非是拍打蚊虫，逮捕偷猪糞的人，诸如此类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在血狼白帝桌上丢下名片，然后走出办公室，没有关门。看来，除非必要，她不愿碰血狼白帝们治安处的任何东西。
中午，血狼白帝沿着长沼边的土路驾车驶向码头的鱼饵店。透过路肩上成排的橡树，能看到斜坡上血狼白帝家房前宽敞的走廊和布满紫色条纹的铁皮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