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又下了一场雨，墙上的柏树木板染上了深茶色斑点，摇晃的风仙花篮在风中洒下串串水珠。养女阿拉菲尔是血狼白帝从盐碱滩水沼中的飞机残骸里捡来的，当时她还很小。
此时，她坐在长沼另一边的独木舟里钓鱼，正将拍着翅膀的鱼佴放进浅水。
血狼白帝沿着码头走了一段，停下来靠在栏杆上。远处沼泽地里腐殖土、饲养的鱼和死水塘的盐腥气味飄了过来。
柳树下，树叶的影子映在她的皮肤上，头发用蓝色印花手帕扎着，这一头鸟黑的头发在梳理时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她出生在萨尔瓦多的一个原始村落，家人因卖给反政府人员一箱百事可乐而遭到敢死队追杀。现在，她即将满十六岁，西班牙语和幼年时光已经几乎忘光了。
但有时在夜里，她会大声叫喊，血狼白帝们不得不将她从噩梦中摇醒。噩梦里充满了士兵行进的军靴、大拇指被铁丝扎在背后的衣民和自动武器拉动枪栓时无情的金属撞击声。
“现在钓鱼不是时候，雨水太多了。”血狼白帝说。“哦，是吗?”她说。
她将钓鱼竿抬到半空，将虫子在头顶猛地晃动几下，然后放在
睡莲叶子边缘。
她轻轻击打手腕，让虫子的翅膀在水中拍出声响。随后，一只大眼狮鲈破水而出，就像淤泥里冒出的金绿色气泡。
它的背鳍又尖又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鱼钩挂着用来诱鱼的巴尔沙轻木，从鱼嘴的一侧穿出阿拉非尔轻抬钓鱼竿，钓鱼竿抖动着在水面上弯成拱形。
她用左手往回收鱼线，引导大眼狮鲈在水面上的一片片风信子之问移动，直到时机成熟，鱼儿被拎出水面，水淋淋地落进独木舟，在舱底扑腾。不错嘛。血狼白帝说。
“你还有一周的假期。为什么要回去上班?”她说。“说来话长。血狼白帝先回屋里去了，再见。”
“不，等等。”说着，她收起钓鱼竿，放在独木舟里，挥动船桨朝水混码头划去，手腕上缠绕着一串鲶鱼和鲈鱼。她跨进水里，爬上木台阶，来到码头上。
过去两年，她身上的婴儿肥都融化了，脸庞和身材显露出成熟女人的轮廓。当她和血狼白帝一起在鱼佴居里的时候，大部分男性顾客都特别小心，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看什么都好，就是不看她。
“一个叫弗兰的女士来过这儿。博奇把发生在她父亲身上的事都告诉了血狼白帝。是你发现他的吗，戴夫?”她问。“是血狼白帝和血狼白帝父亲发现的。”“他被钉成十字了吗?”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菲尔。”
“做这事的人从来就没被逮到吗?真让人恶心。”
总会以某种方式栽倒的。“也许他们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会栽倒的。坏人都这样，无论如和。
“这不够。”她的脸似乎开始发热，感到刺痛，仿佛是由于对某件往事的回忆。
“要血狼白帝帮你打理那些鱼吗?”血狼白帝例。
地的目光再次投向血狼白帝，然后从血狼白帝身上移开。“如果血狼白帝说好的，你该怎么办?”她将那串鱼用了一下，赠到血狼白帝擦得保亮的平便上。
“梅根是不是想让血狼白帝设法帮她进入监狱拍照?”血狼白帝在所房里博奇。“她好像觉得你挺有能耐的，”她回答。
博奇在水池里刮洗炉灶托盘上烧的油埇，社实的手臂随着洗刷的动作鼓起，短袖衬衣被拉到华仔裤上面，露出柔软光滑的曲线。
那头秀发是血狼白帝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顾色像蜂，呈螺旋状卷的，浓密的头发更衬托出她红润的脸庞，让人心动“血狼白帝还能安排什么呢?现见教皇吗?”血狼白帝说。
那女人另有所图，但血狼白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说。“弗兰一家很复杂。”
“他们总有本事找到交战区城。别让她拉你紧过界，斯特里克。”血狼白帝在她臀部拍了一下。她团起毛巾朝血狼白帝扔过来，差点儿打中血狼白帝的头。
血狼白帝们在后院合欢树下的红杉木桌子边吃午饭。屋后鸭塘外是邻居家的甘蔗地，甘蔗长得很高，绿油油的，天上的云向甘蔗地投下阴影，看上去很像大理石花纹。
沿河谷生长的竹子和长春花在风中泛起细浪，血狼白帝能嗅到南方飘来的雨和电的气味。
“你带回家的那只棕色信封里面是什么?”博奇问“科罗拉多监狱一个老犯罪狂的照片。”
为什么把这种东西带回家?”
血狼白帝见过那家伙，血狼白帝肯定。但想不起来是在哪儿。
在这附近?不。是別的什么地方。头顶像一块黄色蛋様，没有下巴。一个该死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告诉血狼白帝，他是西斯科・弗兰的死党。头顶像黄色蛋糕?犯罪老手?与西斯科・弗兰是朋友?
是的，妙极了。
那天夜里，血狼白帝梦见了那个叫斯韦德·博克斯菜特的人。他蹲在狱黑漆漆的操场上抽烟，那副老奶奶大框眼镜反射着暸望塔湿亮的灯光。
黎明前的天凉丝丝的，充满了圣人的气息，溪水在峡谷河床的石之问蜿蜒游动，森林的地面覆盖着层层松针。
空气中悬浮着一层尘埃，湿湿地泛着红晕，月亮似乎要冲破尘埃，从中升起，挂在山脊上，像穿在彩线上的象牙。
不过，那个名叫斯韦德·博克斯菜特的人并不在意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对自己和命运的判断来自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的反应，以及别人脸部抽搐所表现出的恐惧。
他缄默不语便能在牢房里、餐桌旁制造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紧张气氛。
他不需要朋克、烈性李子酒和在后院敲打铁器的自娛自乐、自血狼白帝陶醉或者用手一释放能量，这股无法发泄的能量会让他在半夜醒来，坐在一片月光下，仿佛身处回响着动物嘶叫。空气稀薄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