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钰刚撤去身上的衣物套上浴袍,带子还没系紧,就被咣当一声开门声惊得一哆嗦,抬眸,半边春色暴露在一众仆人面前,颜面尽失。
“都给我滚出去!”
五官分明的脸上满是阴冷,浓密的眉毛高扬,冷眸噙着愤怒。
尽数仆人瞬间消失,唯独站在仆人之首的洛诗诗装作一副小鹿受惊的可怜样,瞬间娇滴滴的向他扑了过去。
“成钰哥哥,人家~”
裴成钰面无感情的将她推开,眼底不易察觉的飘过一丝厌恶,低哑的音色蕴着几分烦躁:“我不是说让你走,你怎么自己闯进来了。”
“成钰哥哥,我是怕你被别的狐狸精抢走。”
往日他一味的纵容她,甚至允许她当着时令兮的面耀武扬威,每当那女人被洛诗诗气的皱眉,他的心就会异常舒畅。
久而久之,洛诗诗也被他惯的无法无天,现在竟然敢管起他的私事!
他靠近,指腹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洛诗诗发出一声轻“嘶”,身体就像被束了紧箍咒一般不敢动弹,“成钰哥哥~”
她仿佛变成了复读机,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四个字。
裴成钰那双幽邃的黑眸死盯着她的脸,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这张脸是他花重金打造出来的,可还是不及时令兮那张纯天然的脸蛋十分之一。
轻蔑的笑勾上唇角,洛诗诗感觉自己被这双眼睛盯出了一丝寒意,“我……”
“最近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他松手,洛诗诗的重心向后倾倒,立稳脚跟,满脸诧异,刚想问“为什么”立马又被一刹冷眸扼住,讪讪的离开了房间。
裴成钰紧攥着水龙头向上搬,刺骨的凉水贴在他炙热的皮肤上才让他恢复清醒。
为什么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时令兮那个女人?明明这场婚姻一直都不被他看重,娶那个女人也就是为了遂老爷子的意得到裴家的家产,怎么在她提出离婚的那刻,心绞会那样剧痛?
甚至在她消失后,还会对她有所牵挂……
她不会给他下蛊了吧?
第二日清晨,
A市顶尖疗养院一楼发出噼里啪啦的装修声。
某间VIP单人房里满是油漆的甲醛味,看热闹的病号们带上了口罩七嘴八舌的议论。
“听说这里面原先住的是裴家的那个私生子,结果裴家老爷子昨天晚上死了,他也立马被赶出来了。”
“这么狠?裴家大少眼里就这么容不下自己的兄弟?”
“又不是一个妈生的,哪有什么手足情深。再说这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远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说不定这私生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保镖推着轮椅停在圆柱后,轮椅上的男人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裴穆池心里数着数,指尖垂在轮椅旁的把手上有节奏的轻敲着,骤然停下。
精雕的脸蛋仿佛覆有一层冷冰,声亦如此,“既然不能以裴家的名义继续住下去,那就把这里变成恒家的私产。”
他们不仁,就休怪他后来者居上。
与此同时。
荷兰。
时令兮一觉醒来后,发现小奶团子不见了。
惊慌之余,她的心脏就像是被蝼蚁啄食般生疼,这无措的感觉让她直接唤醒内心沉睡的记忆。
守了那么多年活寡,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像石头一般冰冷,可当她睁眼抓到身旁空气的那一刹那,她的情绪还是被恐惧牵动。
四年前。
医院手术室。
刚从鬼门关挣扎回半条命的她额间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身下淌着血水。
她被固定在病床上,刚经过用力的撕扯,痛感传遍全身,目前还很难动弹。
她深喘着粗气,嗓子就像被卡了鱼刺一样生疼,但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中却满是喜悦和希望。
可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等来清脆的啼哭。
见到身旁的医生全都哭丧着脸,她虚弱的问话:“聂医生,我的孩子……”
“很抱歉,您生了一个死胎。”
医生的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一道惊雷劈在了脑门上,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炸碎,她瞬间失去理智,“怎么可能呢!明明产检的时候他还是正常的啊!而且他已经足月了!”
“您怀孕前期的心情起伏太大,孩子从母体汲取的营养不够,即使后期有过静养,但受不了刺激,可您……”
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心里已经十分敞亮——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攥紧拳头,奋力的想要起身从护士怀中抢回孩子查看,但是身上的绳子却将她狠狠勒住,她只能干瞪着眼,嘶哑的哭喊,“你们骗我!我的孩子他一定还活着!让我看看他,求求你!”
手术灯灭,从外渗出的光线中缓缓走进两人,男人高挑英俊,女人精致优雅,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轻嗫:“这里一股子血腥味,真是臭死了。”
寂静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三人,时令兮侧目瞧见洛诗诗的脸,一双圆润的眼中满是血丝,她沙哑的声音宛若乌鸦叫嚷,怒吼:“你这个下三滥的第三者,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我面前?”
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一直站着闷声不吭的男人突然皱眉来了一句冷哼:“时令兮,别闹了。”
这句话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警告她不要跟他在外养的女人顶嘴。
换做一年前,她也许会痛哭一场,可事到如今她竟是连半滴眼泪都为他挤不下来,明明刚刚她还在为他拼了命生孩子,结果却被医生告知她生的是个死胎!
她的孩子是被洛诗诗害死的!她是杀人凶手!
她的孩子原本可以平安到预产期那日降生,洛诗诗偏要挑今日来刺激她,不仅将她跟裴成钰的裸照撒了她一床,甚至还用高跟鞋害她摔下楼梯!
她咬着牙,身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竟然将捆住她的绳子扯断,她从手术台上摔下,整个身子如同一滩软泥砸在冰凉的地面。
胳膊肘支在地上,她的下半身还没有恢复知觉,只能仰头看向自己的老公和情妇,她真想咂一口吐沫喷在她的脸上,可她实在有心无力。
只能哆嗦着唇,用良心在质问洛诗诗身旁的男人:“裴成钰,你难道就没有半点难过吗?!洛诗诗这个贱人害死的可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配当一个父亲!!!”
“呵呵,我的孩子。”裴成钰讥讽,“时令兮,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吗?”
什么?!
她脑中对那夜的画面十分模糊,她被灌多了酒,只记得眼前男人的身型与裴成钰相似……
可是第二天她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后,是裴成钰单膝跪地向她求婚,说要对她负责!
他们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洛诗诗管不住自己的嘴,见裴成钰不愿提起边扭着腰肢假惺惺的装道:“哎呀,令兮姐,成钰哥哥这不是想给你留点面子吗?你怀了野男人的孩子还要逼成钰哥哥负责,给成钰哥哥带了一年绿帽难道还不够?你这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啊!”
说罢又钻入裴成钰的怀里,用小拳头捶着他的胸口撒娇道:“成钰哥哥~人家才不会跟令兮姐姐一样给你带绿帽子的~人家可是最喜欢你了呢~”
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洛诗诗勾引她的男人,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模糊的记忆如同带刺的寒冰将她刺穿。
裴成钰冷笑:“现在你只要交代你那晚跟你上床的是谁,这裴太太的位置就还是你的。”
洛诗诗不满:“成钰哥哥~那你之前答应我的~”
“乖,先闭嘴。”裴成钰看向她时眼神柔情似水,但是看向她却毫不掩饰憎恶,时令兮绝望的笑,“原来,那晚你灌我酒竟然是因为……”
“令兮姐,你可别想多,那晚如果你真的去了成钰哥哥房间我也就认了,可偏偏你要跑进别人房间一度春宵,我哪能左右你的思想啊!”
她那双秋盈的眼神直接暴露出野心,天知道她发现时令兮那个女人走错房间后有多激动!这裴太太的位置绝对不能轻易落在她的手里。
“够了!都别说了!”
裴成钰已经不耐烦了,这件事提起来就是他的屈辱,他娶回来的女人竟然不是完璧之身,甚至还带着野男人的孩子在他面前晃悠……
挤压这一年的感情全部爆发,他抬起脚,重重的踩在她的手背,碾压。
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向她卷来,时令兮虽痛苦但还尚有一丝理智,她想起刚刚护士抱走的那个孩子,不管他是死是活,她身为母亲,也想看他最后一面。
“我的孩子?你们要把我的孩子送去哪里?”
她抱着他的大腿哀求,却被他一脚踹翻,“扔了。”
“医院的后山有野狗。”
无情简短的话再一次扎入她的心,她想要爬出门外去找回她的孩子,又被洛诗诗拦下。
“令兮姐,我还有一件大事要通知你呢,你亲爹时京潘已经被枪决了,今天不仅是你那个野孩子的忌日也是你亲爹的忌日,可记好了。”
嘣!
维持她理智的最后一根和弦断了。
她已经再听不见他们二人所说的话,一阵猛烈的眩晕将她再次带回鬼门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