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14日，白色情人节。
整座城市都被巧克力和玫瑰花攻陷，人们忙于在各类社交媒体上大秀恩爱，琼楼玉宇都忘了姓名，浮华盛世做热恋背景。
江海集团下最新落成的龙峰酒店中，一名性感美女倚窗而立。
一双男人的手从身后搂住美女，亟不可待剥去她衣衫，美女欲拒还迎，娇嗔道：“回房间去嘛，这里……会有人看见的。”
“怕什么，江景房就是叫人看的！”男人在她耳边坏笑。
虽然一晚上房费就要愈千，但能面向无敌江景，坐拥美人入怀也算值得，男人得意地想，抱紧爱人耳鬓厮磨，呼吸渐渐急促——
突然，一条黑影自窗外急坠而下！
有人坠楼！
…………
“死者宋天临，今年36岁，是酒店董事长许海生的女婿。”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谈话室里，陈洛望着坐在对面的女孩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楚璇盯着陈洛手中的照片，摇了摇头。
她不是本地人，穿着也非常朴素，整个询问过程都显得很拘谨，垂着头，带着一种悲戚的神情。
“我就是一个夜市出摊的，这种有钱人，我怎么可能认识？”她自嘲道，摩挲着无名指上一枚并不值钱的婚戒。
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从进来到现在她至少已经摸了三次，陈洛能感觉到那枚戒指对她有多重要，甚至可以说是精神支柱。
“可他在死前发了条微博，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月前开车撞死你未婚夫的凶手。”陈洛缓缓道，观察着楚璇脸上的表情。
她整个人一震！
随后便有眼泪无声溢出，顺着脸庞，砸在桌上！
“死了没有？”
她问出来的第一句话。
“42楼被人扔出去，你说呢？”
楚璇闭上眼睛，睫毛在湿润的眼睑上轻微颤动。
很久以后，长长地吐出口气：“便宜他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失去爱人的剧痛并没有削弱半分，直到现在她还有种错觉，觉得振宇还在她身边，吃饭的时候总会多摆一双筷子，晚上出摊，也总是贪心地装很多菜，以为还会有人在三轮车后面帮她推一把。
“楚璇，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从没见过宋天临吗？”陈洛问。
他又拿起一张照片，放在她的面前：“这是大堂和电梯的监控，事发当晚，你以送外卖的名义去过死者房间，这你怎么解释？”
“他下了单，我就去送，我每天要送很多家，从来不记客人的名字。”
楚璇抬起头。
这一次，她直视着陈洛的眼睛。
“陈警官是在怀疑我吗？既然怀疑我，那就把我当做是凶手好了。”
她笑了笑，配上苍白的脸色，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
带着满腔的悲恸和愤怒，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我唯一遗憾的，是他死得太痛快了，换我动手，我会先戳他十七、八刀，然后把他扔在一条没有人经过的小路上，听着他哀嚎一整夜，再看着他的血，慢慢流光……”
…………
楚璇走了很久，陈洛耳边仍回荡着她冰冷的声音。
那是她未婚夫付振宇的遭遇。
两个来江州打工的年轻人，为了买房，一天工作14个小时，情人节那天，快递爆仓，付振宇兴高采烈地接了一个大单，给客人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却在离终点一公里的地方被一辆高速疾驰的自驾车撞倒。
那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
车主扬长而去，任由他倒在地上，天亮才被发现。
后来陈洛去看了现场，那里有一块地面被血水浸透，至今仍是深褐色。
…………
第二个传唤的，是宋天临的妻子，江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许曼宁。
陈洛本来第一个约的是她，但她说有个会议要开，就把时间推到了下午。
“陈警官，你好。”
许曼宁坐下，不卑不亢道。
这是一个极度自律的女人，身材与表情管理都非常到位，若不是一袭黑衣，你根本看不出来她刚死了丈夫。
当然她也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部精密的仪器，高效运转，分毫不差，陈洛微微蹙眉，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你好，宋太太，很抱歉这种时候还要你来配合调查，但你是宋先生最亲密的人，有的线索可能只有你能提供。”
“没什么，配合警方是应该的。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许曼宁，或者曼宁，而不是宋太太。”
“哦？”陈洛微眯眼眸，“可以说下为什么吗？”
“我不喜欢依附别人，也不需要依附别人。”
陈洛微微一笑。
从见面到现在短短几分钟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喜欢”和“我不喜欢”，宋天临在世的时候想必活得并不轻松。
“了解，许曼宁女士，听说你是斯坦福毕业的？”陈洛进入正题。
“是。”
“和宋天临结婚前，你一直在国外生活？”
“是。”
“你有个相恋十年的男友，叫夏末浔？”
“……”
许曼宁错愕。
而陈洛的声音还在继续，语速越来越快：“一个月前夏末浔从国外回到江州，他特地来找你，为的是想和你复合……”
“没有！”许曼宁终于有点慌了。
陈洛甩出一摞照片，都是许曼宁和一个帅气的混血男人，或在酒吧，或在小众咖啡厅，态度亲昵。
证据面前，许曼宁脸色一变。
“你背着丈夫和夏末浔幽会，你想要离婚，想摆脱他，却碍于是公众人物，无法如愿，所以便起了杀机！”
陈洛大胆推测，同时一动不动盯着许曼宁的表情。
许曼宁反倒镇定下来，从包里抽出根电子烟：“陈警官，可以吗？”
“请便。”
她闭着眼睛长吸一口，突然就笑了：“没错，我真的一点都不爱宋天临，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耻辱的事。”
蓝紫色的烟雾柔化了她坚硬的线条，随着清冽冰甜的柑橘味在空气里绽放，这个锋芒毕露的女人更显得捉摸不透。
“可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陈警官也是离异的吧？”她的语声中带了一丝讥诮，“如果每对感情破裂的夫妻都要杀死对方，那陈警官一年要破多少案子？岂不是忙也忙不过来了？”
好一个围魏救赵，反应够快，逻辑也强！陈洛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立刻换了一个。
“一个月前，也就是今年的2月14日晚上，宋天临在哪里？”
“忘了。”
“那天是情人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难道不陪你？”
“我刚才也说了，我们的恩爱是做给别人看的。”
“好，那我来告诉你，那天晚上，他在一家名叫玫瑰枪炮的酒吧喝酒，10点的时候，宋天临独自离开，凌晨一点才到家，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异样？”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很累，很早就睡了。”
“不，你记得！”陈洛咄咄逼问，“他撞死了人！一个叫付振宇的快递员！他感到很害怕，回家找你想办法！”
许曼宁也怒了，声音尖锐且颤抖：“我说了，我没有！”
“可你往楚璇的卡上打了30万！”
陈洛爆喝，朝桌上甩出一张银行流水单！
谈话室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