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临只吓得魂不附体!
他什么都看不见,手被捆着,腿也被狠狠剋了一下无法站起,但求生的欲望仍支配着他,朝声音的大概方向艰难蠕动,嘴里发出哀求的声音:“爸,我错了!爸……”
一个坚硬的东西杵在他脑门上,正好戳中他头上的伤口。
他痛得浑身一抽,却仍是强忍着不敢出声。
许海生用拐杖顶着宋天临的脑袋,阻止他的靠近,另一只手用手帕捂着嘴,说话有气无力,眼中却是腾腾杀气,居高临下,像看一只虫子一样看着在地上扭动的宋天临。
“你叫我爸,曼宁和子维也叫我爸,但……咳咳,这里面是不同的,明白吗?”
“明、明白。”
“曼宁,唉……”许海生微微叹息,“她毕竟是我女儿,别说她在外面有一个男人,就是有十个,也轮不到你跟她动手!”
宋天临如被一盆冰水浇下,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原来如此!
许子维这个小狐狸!
他并未相信自己的话,或者说他不管信不信,先把事情捅给许海生再说,反正挨揍的不是他!
但他现在无暇去恨许子维,巨大的恐惧迅速笼罩全身!
他曾是许海生的助理,听说过许多有关他的传闻,知道他年轻时干过的那些事,要放在现在,绝对是扫黑除恶的第一大目标,既然他认定自己动过她的女儿,那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爸,爸!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宋天临挣扎着爬到许海生的脚边,磕头如捣蒜,“这是个误会,真的是误会,不信你问曼宁,看她怎么说!你问她,她要说我动过她一根指头,我现在就在您面前以死谢罪!”
悬崖边上,他仍在赌最后一把,赌许曼宁为了女儿不敢轻举妄动。
许海生嫌恶地抽回脚,轻轻咳嗽两声,语声虚弱却寒气森森:“天临,你是聪明人,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许家给的!不管曼宁做了什么,你都……咳咳,都应该感恩!”
“是,我感恩!我感恩!”
许海生轻蔑一笑,朝手下挥了挥手,轻描淡写:“断他……咳咳,一根手指,长个记性!”
手下把许海生抬上车。
“爸,爸!不要啊!我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啊……”
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库,传来宋天临撕心裂肺的哀嚎。
…………
就在许海生教训宋天临该怎么做一名赘婿的同时。
龙峰酒店四十二楼的会议室里,方红梅也正苦口婆心教自己女儿为妻之道。
“天临在,有些话我不好说,但你也这么大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要识大体?你爸生病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要是他真有什么不测,年底的股东大会上,子维就要出任新的董事长,你挑这个时候离婚,那不是故意给那些老家伙看笑话吗?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影响子维怎么办?”
许曼宁自嘲笑:“我还以为妈这么兴师动众地跑一趟,是真的关心我,说了半天,还是为了子维。”
“关心……当然也是有的,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只不过,你也该懂点事,别跟个小孩儿一样任性,关心是关心,影响是影响,这两样又不冲突。”
“那你也知道我是你女儿,我什么样的为人你不清楚吗?宋天临他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说我要离婚,你一句话不问,上来就说要我为了子维忍忍忍!”
许曼宁哽咽,“妈,就算是普通朋友,听到这个消息也都会关心地问一句吧,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你好歹当个八卦,你问我啊!”
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她妈妈啊,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
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早已经麻木,谁知道还是没有。
心在痛,好痛。
也许是她很少在父母面前哭,方红梅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讪讪道:“好了,别哭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临干啥惹你不高兴了?”
许曼宁沉默。
“啧,问了你,你又不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不会……真有外遇吧?”
许曼宁仍旧沉默,这回算是默认。
“哎哟,你说你!”方红梅急得站了起来,搓着手,原地打转,“我就说你这爆脾气得改吧,这下倒好,你不温柔,他去外头找温柔的了!”
许曼宁蓦地抬起头来,无语道:“你觉得,是我的问题?”
“不然还能是什么?男人嘛,在家里满足不了的,这才会上外头去找!我说曼宁啊,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还得多顾及到天临的感受,他也是男人,要自尊心的,平时在公司,多给他留点面子,该示弱的地方就示弱!回到家也是,别老端着你那总经理的臭架子,没事儿学烧几个小菜,多带带孩子,他自然会回心转意……”
她在原地焦虑地转了两圈,突然想到什么,走到许曼宁跟前,抬起她的下巴,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挑剔地看了一会儿:“你多久没去做美容了?”
许曼宁愣住了,刚才的愤怒与伤心,竟瞬间平息下来。
这是什么奇葩的三观?
男人出轨,就是因为自己没服侍好?
因为自己不够温柔,没做美容,没有示弱?
那请问,凭什么要示弱?
女强男弱,她要示弱,那男强女弱呢?男人怎么不示弱?
不但不示弱,还嫌弃你太土太low,配不上他,弃之如敝履?
方红梅仍在继续:“……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出了问题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为啥人家夫妻俩都过得好好的,偏你要离呢?曼宁,妈是过来人,你现在经历的,妈当初都经历过,记不记得你爸外面多少狐狸精,别说小三,小五小六小七都有……”
母亲说的事,许曼宁是记得的。
那时候她已经有点懂事了,她记得母亲每天都睡不好,雇了三个私家侦探,日夜如履薄冰,但凡有机会,就要偷看父亲的手机,但凡有一天不回来过夜,就疑神疑鬼,怀疑他是不是宿在了哪个狐狸精的家里。
她劝母亲离婚,因为觉得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可母亲反而把她骂一顿,说都怪她,只因她是个女孩,才留不住父亲的心。
“让她们狂——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给我收拾了?你爸越是宠得厉害的,下场就越惨!”
忆往昔,方红梅洋洋得意,“男人嘛,就没有不偷腥的,越是有本事的男人,外面野花野草就越多!曼宁啊,你别被那些文章冲昏了头脑,知道为啥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吗?还不都是给那些零容忍的文章给闹的,要都跟你这么较真,我都离一百回了!
曼宁,妈这也是为你好,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又带着个孩子,年轻小伙子谁看得上你啊?人心隔肚皮,就算将来再婚,人家对小月亮能像对亲闺女似的?将就将就过得了!”
许曼宁点点头。
不是认同,而是觉得今天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不管是出轨、家暴,还是宋天临在卧室装了监控,拿女儿作为控制她的武器……
这些都不用再说了。
跟一个不了解你、不关心你、最重要连三观都无法苟同的人去倾诉,何必呢?
道不同,永远不相为谋。
“就这样吧。”
她打断了母亲的喋喋不休。
“什么?”
“我退出,放弃所有的继承权,离婚,离开这个家,也离开公司!”
“你……你疯了!你爸病得这么厉害,公司又那么多事,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呢?曼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自私就不会在六年前抛下一切回来,夏末浔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曼宁心灰意冷:“妈,谢谢你今天来这一趟,也谢谢你的肺腑之言,让我彻底看清楚!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心存侥幸,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即便糟糕,但血缘之亲总还是有的。
六年前,爸一个电话叫我回来,我就立刻回来,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爸还是需要我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信任我,所以才会在最危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
可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信任。
你们对我,只有最单纯的利用,单纯到,连掩饰一下,客套一下都没有。”
“曼宁,你怎么说话呢?咱们是一家人,什么叫利用?”方红梅不乐意了,“我们为你,你为弟弟,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肯回来,那就是冲着你爸的家产,想分一杯羹!”
“对,我想过,可我现在后悔了,因为太不值!
所以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他的钱,我一分钱不要!”
许曼宁也火了,站起来,砰的打开会议室的大门,用整栋楼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天开始,我不干了!
你叫他从今往后,当没生我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