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武庸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药已经送到了他的嘴边。他想要推开,奈何婉妃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要喂他喝药,他一时间竟然推不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白武庸借着那亮光,终于看清了婉妃的面容。
她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着他,眼底还有根本不加掩饰的恶心和嫌弃。
“你…朕…朕不喝!”或许是将死之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白武庸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竟然将那药打翻了。碗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药汤洒了一地。
“陛下,不喝药您的病是好不了的。”婉妃却没有生气,不温不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丸。
“您不想喝药没有关系,这里还有药丸,也是一样的成效。”婉妃拿着那药丸一步一步走向白武庸。
闪电照应下的婉妃的火红的蔻丹仿佛是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此刻正在往下滴答着血。白武庸摇着头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他使不上力气,只得任由婉妃追上他将他的身子扭了过来。
“福熙!来人啊!来人!”白武庸用尽力气大声喊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大殿,鸦雀无声,正如他内心的绝望。
白武庸的挣扎在婉妃那根本就是螳臂当车,她轻松的扭过他的身子将那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白武庸想要吐出来,她就捏着他的鼻子,摁着他的嘴逼着他咽了下去。确认他彻底将那药丸咽了下去,她这才撒开手,拍了拍手。那眼神嫌弃的模样,仿佛是刚才碰过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陛下已经服下了药,那便需要静养,臣妾先退下了。”
白武庸在龙椅上抽搐着,根本说不出话来,然而婉妃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依旧行了个礼,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白武庸感到肚子突然火辣辣的痛了起来,仿佛吞咽的是一个火球,顺着他的食道一路向上烧着,烧到了嗓子。他痛的不能自己,从龙椅上狠狠的跌落了下来。这一辈子他做过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在他的眼前飞速的划动着,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婉妃算计好的。从他的饮食还是身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的。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恨他!他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啊!他向外伸出了手,仿佛想要去够什么东西,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在山间采药。
“孟……”他张着嘴想要叫她的名字,可是他叫不出来。画面一转,那女人的脸庞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她冲着他笑着伸着手叫他父皇,要抱抱。他伸出手想要去抱她,结果小女孩又突然长大了,变成了白兰卿的面容。她冷冷的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
“是朕……错了。”
他终究是明白了,自己曾经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他爱的人,不爱他;爱他的人,他却辜负了;他所信赖的,背叛他……这一辈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
如果,再来一次……或许,他一开始就不会将她带回这宫中。现在他要下去了,不知还能否,再见她一面。
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白武庸依旧挣扎的向宫殿外伸着手……
一个时辰后,福熙进来,看到向外伸着手断气了的白武庸,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他快速的将白武庸扶到了龙椅上,给他摆了一个端坐的姿势。然后摔碎了手里的杯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大殿。
“陛下……驾崩了!”他神色动容,眼里饱含泪水,声音更是凄厉,让听了的人无不动容。
天上终于开始降下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冲刷着大地,仿佛是天神在怒吼。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建民城,宫里的灯瞬间都亮了起来。远远望去,一片灯火通明。
从丞相府看向皇宫,正好是将皇宫尽收眼底的绝佳的位置。
白德铭和陆轻天共同望着皇宫,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一天,总算是让他们等到了。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等一个时辰,他们苦心孤诣已久的事情就要成了。
“外祖父,沙岭国的那边的那个人,怎么样了?”白德铭问道。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给她控制蛊虫的药她已经给李麟如吃下去了,并且深信不疑那就是治疗他病的药。为了让李麟如活下去,她一定会听从殿下的吩咐的。现在她已经进了肃亲王府了,按照殿下的吩咐盯着白兰卿的一举一动。”陆轻天道。
白德铭听了哈哈一笑,“这人还是真蠢,总是执着于自己想要相信的,根本不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她不是不知道,却也为了这宁愿背叛信自己的人。可笑之极!”
“给她再传封信,让她想办法让白兰卿获得王爷的信任,打听沙岭国对于伽蓝国此事的态度。”他的眸子一转,“只给她五天的时间,多一天,便让那人操纵蛊母,给她些颜色看看。”
“是,微臣这就命人飞鸽传书。”陆轻天答道。
“还有……”白德铭顿了顿,“也是时候该联络那个人了。”
沙岭国 右丞相府
“大人,伽蓝国那边的信。”青衫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魏信霖。
魏信霖看了里面的信便顺着蜡烛将它烧了,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大人,可是有什么令您开心的事情?”青衫能感觉出大人的心情很好。
“精心扶持的棋子终于站到了一个全局至关重要的位置,这盘棋,眼看就要赢了,怎么会不令人开心?”魏信霖笑道。
是的,对于伽蓝国三皇子白德铭篡位的事情他一直有在暗中推波助澜。单单凭着白德铭和陆轻天,是做不到在伽蓝国和沙岭国的边界大规模换人不被苏遥臣第一时间发现的。是他截获了消息来源,推延了信息的传播。等到消息到了苏遥臣那的时候,他们的人早已经换完了,苏遥臣只知道有异常,但是想要做什么也已经晚了。
早在沙岭和伽蓝作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陆轻天达成了交易。他会助白德铭登上伽蓝国的位置,同样,他们也要助他登上…登上沙岭国的皇位!
沙岭国的位置,他已经窥伺了数年了!当臣子的日子他已经够了!以前他一直以为做个尽心的臣子便已经是足够了,但是后来却发现,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他所珍贵的,在意的,都一一失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权力!
只要他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手握着滔天的权力!那么…曾经离开他的那人,那些事情…都会被他一一踩在脚下!
他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他每日都要写下数百遍的名字。
孟芝!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让你跪在我的脚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烛光仿佛在此刻变成了地狱的烈火,充满了恨意。
青衫就在一旁看着魏信霖,不敢言语半字。他知道,纸上这个叫孟芝的人是主子的逆鳞。他猜测这个叫孟芝的应该是个女人,但他不知道她对主子做了什么。主子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写着这个名字,写完了之后会静静的看着,看着看着有时又会狠狠的将那些写着名字的纸撕得粉粉碎。
他有一次不小心在主子写的时候进了房间,被主子大声呵斥滚出去。慌乱之间他看到了主子的眼神,有恨又有些…他看不透的情愫在里面。
这还是主子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孟芝,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竟然让主子这么恨之入骨……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翌日
白兰卿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院子里练功。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抱着剑站在一边的竹九。
“王妃。”见到白兰卿推开门,竹九行礼。
“你怎么还在这?”白兰卿皱眉道,“你要搞清楚,这里是肃亲王府,不是你们将军府。虽说你是奉了你家将军的命令,但是在肃亲王王妃的房间门前站一晚上,传出去的话,实在是不好听吧!”
将军府?肃亲王府?竹九听了一头雾水,他们家王爷不就是将军,将军不也就是王爷吗?莫非……白兰卿根本不知道他们家将军就是王爷?他到底要不要告诉白兰卿这个事实呢?
竹九愣神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的时候。白兰卿便给海棠使了一个眼色。
“海棠,赶走他!”她用眼神示意。
“没问题,公主。包在海棠身上!”海棠眨眨眼回应。
只见海棠伸了个懒腰,脚下一动,哎呀一声便往竹九那跌去。
竹九下意识地就接住了要倒下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