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魏信霖一激动,他身上连带着的锁链哗啦啦作响。然而白兰卿所站的位置,他拼足了劲也碰不到她半分。
“我从未见过你,你难道认识我?或者说…你认识孟芝?”白兰卿开口。
“那日在大殿上,你看着我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嘴里也念叨着芝儿?”
“孟芝,是你什么人?”魏信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
“她是我的母亲。”
“果然。”魏信霖嗤笑了一下,整个人的身子也像是泄了气一样松懈了下来。白兰卿感觉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像是松了一口气,或者说…像是深深的悲伤和失望。
“像,像极了。”他又抬头直直的望着白兰卿,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一般。
“你同你的娘长得一模一样,我早就该猜到的。我早就该知道…她当初抛下我,定然是会同别人成亲的,我早就该知道的……”他喃喃的念着,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又像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最后还是嫁给了权力和地位,嫁给了伽蓝国的先王是吗?那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就幸福了吗?”魏信霖问。
“十几年前,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白兰卿道。
魏信霖一愣,“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死,她怎么能死?她的身体好的很,她怎么会……”
“你是风铃君吗?”白兰卿开口问道。
“这是我同她之间的称呼,你怎么会知道?”
“那就是了。”白兰卿叹了一口气,“在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母亲在沙岭国的房间。母亲有一个癖好,她喜欢将东西藏在床下面。在母亲离开之后,外祖父对她过于思念,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动她的房间,所以那里面的东西也都保留着母亲走之前的样子。我在母亲的床下面发现了这封信,我想,这是写给你的。”
她将信递给魏信霖,魏信霖看着看着,眼中的泪便流了出来。
上面写的是她为何当年不辞而别的原因。
当年正值花样年华的孟芝却突然得了一场恶疾,这恶疾来势汹汹又无药可医,眼看着病情日益加重,她不忍让她爱的人看着她就这样日益憔悴。她也知道魏信霖的性子,若是她死了,恐怕他也会随她而去。
于是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给魏信霖一封诀别信便不辞而别,去寻找传说中的药草去治病。若是她回不来了,她期待着时间能够冲刷一切。
“她竟是因为这般的理由离开我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这上面虽然没有写,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我母亲后来过的日子。她从未背叛过你,也从未爱上过其他人。”
白兰卿将后面的事情继续讲给魏信霖听。好在上天垂怜她竟然真的在伽蓝国的时候找到了传说中的百草疗。只是可惜只有两株,她用一株治好了自己的恶疾,又将另一株百草疗摘取后放在了自己的项链中。
只是可惜命运再次同她开了玩笑,下山的孟芝遇见了受伤的白武庸……
她再想要挣扎的时候,深深皇宫重重宫锁,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白武庸强行迎娶她并让她怀上了白兰卿。现在想想,白兰卿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母亲总是对她忽冷忽热的了。若是换作她的话,她怕是连见都不愿意再见那孩子一眼。
百草疗的药效果然是非同一般,只是闻着味道,白兰卿的伤口便痊愈的很快,这也是为什么白兰卿在跌落悬崖后就算是体格不错的人也要三个月的休息时间然而白兰卿单单只用了一个月就已经完好如初了。
“母亲当年的恶疾百草疗早已经治好了,但是母亲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我很少见母亲笑,但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在她快要离世的那几日她格外爱笑,常常是一个人看着夕阳或者飞过的鸟儿就能痴痴的笑。她是郁郁寡欢而死的,我想,大概是她心里从未放下过你。”
“母亲留给我的有一叠她从未寄出去的家书,其中有几封信是写给你的。”白兰卿将几封信递给魏信霖。
魏信霖颤抖着接过那几封信,他坐了下来,开始细细的看那几封信。上面写的都是些很日常的话。
今天种的风铃开花了,不知道沙岭国的风铃有没有开花……
……
她写了很多信,在最后一封她写了这样一句话。
“我自知是此生再也无缘也再无脸面再见风铃君,唯愿风铃君百岁无忧。”
魏信霖读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是出乎白兰卿意料的平静,他坐的笔直,像极了那个几十年前看着未婚妻来信的少年郎,就连眼底的温柔也是一模一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虚妄的执念,她其实从未变过,她从来都是那个单纯善良,眼底只能放得下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芝儿。是我,没能相信她。”说完这句话,魏信霖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他吐了一口血,原是他将嘴里一直藏着的毒药咬碎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白兰卿摇了摇头,“我已经求了皇上,只要你幡然悔悟,你是可以不死的。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传达母亲的意思,若是母亲还活着,她定然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的。”
魏信霖摇了摇头,身体里的毒素在蔓延,他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我与她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继续等她了。这辈子我已经等的足够多了。永失所爱,那我便寻她而去。”
魏信霖突然笑了,他颤抖着,向白兰卿伸出了手。
“我能抱一抱你吗?”
白兰卿看着他,良久,“好。”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女,拥抱了沙岭国晋王之乱的叛贼首党。
一月后 伽蓝国的皇都
这是苏凌霄再一次踏上了攻打伽蓝国的路。但是这一次他的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魏信霖发动的动乱让白德铭看到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他将一直在扩展私兵的边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从伽蓝和沙岭搭借的地方开始偷袭,并联合了周围的其他小国。这让沙岭国一时间抽身乏力。一方面是需要保护的皇都,另一方面又是必须要压制的边界。纵是怎么看都是无论去哪一方都是将钻了白德铭的圈套。
就在这个时候,白兰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法子。
她要攻打伽蓝国的皇都。
在月余前西域的那场战乱中白雯儿死在了顾清的手下,但是好在她在死前将白德铭的证据给了苏凌霄。正如白兰卿所料,她拿着的便是直接能够证明白德铭是弑父篡位的证据。
只要她能够攻打进皇都,将这证据昭告天下,那么就算他白德铭能翻出天来,也没有办法再挣扎半分。
可是…如何能攻入这城门,便是最大得难题。他们手中的兵力不及城中的一半……
白兰卿的身份十分特殊,她再一次选择伪装成苏凌霄的副将,跟随在他的身边。
城门之下六军不发,这一仗到底是好还是坏,无论结局如何都将是一场恶战。站在城门之下,六军望着他们的将帅,久久不言。
苏凌霄突然搂过身旁的白兰卿,转而紧紧抱着白兰卿,吻上了她的唇,隔着冰凉的盔甲,他的身体微微倾斜,万千士兵怔怔地看着他们,在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已经静止凝固了。
在千万军马之前,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吻了他们的副将。
“杀!”
苏凌霄的吼声响彻了天边。
五年后
“后来呢后来呢?”身穿蓝色衣服的小男孩眨着眼睛看着白兰卿,急切的询问后面的故事。
“王子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丫鬟看到了小男孩,着急的跑了过来,跑到了跟前才发现白兰卿也在,急忙跪下来行礼。
“陛下,奴婢没有看管好王子殿下,请陛下恕罪。”
“没事,免礼吧。念和若是想要跑,恐怕你们谁都找不到他。”白兰卿看着苏念和宠溺的笑道。
苏念和眨了眨眼睛,又晃了晃白兰卿的胳膊,撒娇的笑了。
他一笑就会将眼睛眯成月牙的模样,像是含情一般,像极了苏凌霄。
“你先下去吧。”白兰卿拉起苏念和的小手,带他坐在了花园的秋千上。
“后来啊,后来母后就变成了这四海八荒第一个女王陛下,再后来就有了你,你就成了伽蓝国唯一的小王子,也是沙岭国肃亲王唯一的小世子。”
突然白兰卿身下一飘,她整个人都被凭空抱起,下一秒苏念和就被从秋千上划拉了下来,白兰卿则被稳稳地放在了秋千架上。
一阵暖风呼在白兰卿的耳边,一阵熟悉的薄荷香味萦绕在她的笔尖。
“我的女王陛下,我等你可是等了好久。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宠幸一下我这个四海八荒第一个女王陛下的男人呢?”白兰卿的耳根被他说的一红,她回头望向苏凌霄,那个男人逆着阳光,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唉,又来了。”坐在地上的苏念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叹了一口气,见怪不怪的捂住了眼睛。
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坐一回秋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