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了几个黑色小药丸放在嘴里。这是玛奇格给他能抑制血蛊的药,是用他的血做成的,但只能做到暂时的抑制,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所需要的药量却是越来越大的。
“这一瓶,只够你能再撑月余的时间。这一个月我会尽力再找如何解蛊的办法。”
“足够了,月余的时间足够我去做我要做的事情了。”苏凌霄笑笑,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珍重。”
苏凌霄吃下了那几个药丸,但是身体上的痛苦却已然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他晃了晃药瓶,将里面剩余的药丸尽数倒了出来,已然所剩无多。他没有犹豫,尽数都倒进了嘴里。痛苦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然而脸上的憔悴之色依然是显露无余。
明日,就是魏信霖造反的日子,明日,也是他最后一次能再见到她的机会了。只要能确认她过的好,就算是怀着对他的恨意,他也死而无憾了。
果然如同他所想的,她再见到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了恨意。在说出今后再见面他们就是敌人的时候,他看着她眼里的悲伤和难过,他的心都碎了。也正是因为他心里这浓重的情绪,才让血蛊更加肆意起来。就连那些药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了压制的能力。
他原本想着,起码也要撑到今天结束。可惜,他没能撑到看她离开。
苏凌霄重重地倒了下去。
兰卿,你莫要回头啊……
……
“王爷,王爷……王爷您醒了!快,肃亲王醒了,医官呢?医官快点过来!”苏凌霄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竹九激动的样子,接着便看到了急急忙忙的医官跪在了他的身边给他把脉。
他看了看周围,是在王府,他回到了王府。
“王爷,属下数月没能陪伴在王爷身侧,王爷是怎么将自己照顾到消瘦到如此地步的。竹九属实该死!”说到这里,竹九的眼里有些闪烁泪光,他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王爷。
“王爷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了,只是还需要吃些补药来补一补身体,近日不要操劳过多,按照下官开的药方子好生调养一月便能痊愈了。”
苏凌霄皱眉,他说什么?他的身体并无大碍?
他来不及回复任何人的话,屏气探查了一圈自己的身体,惊得他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身体里的蛊虫…竟然没有了!
他看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白兰卿的身影。他记得…似乎在意识消逝之前看到她向他跑了过来。
“皇上现在在宫里处理那些反贼,稍后才能来这里。王爷……”竹九以为苏凌霄在找皇上。
“王妃呢?王妃去哪里了?”他的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王妃她为了将您体内的蛊虫逼出来……”竹九垂下了眼眸,让苏凌霄的心又是一阵突突作响。
苏凌霄跑的飞快,这是竹九第一次见到他的王爷跑起来这般快,当年身后有十几万军队在后面的时候,也不曾见过他有这般的匆忙。唯有贺钧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他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唯一能让他的王爷这般匆忙的,就只有白兰卿这一个人了。
他拍了拍竹九的肩膀,“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了。你和我还是跟着医官去给王爷取药熬药吧。”
“王爷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这样跑出去了真的没事吗?”竹九还有些担忧的看着王爷跑掉的方向,却被贺钧生生拖走了。
白兰卿握着手里的裂成两半的木头项链,心里有些复杂。
今天的信息量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有些超负荷。原本她想的是同沙岭国的所有做个了结,可是却让她发现了苏凌霄的难言之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身体中的蛊虫莫名的消失,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凌霄对她的态度变得那么冷漠又残忍。原来……他竟然将她身体中的血蛊渡到了他的身上。
“傻瓜,傻瓜,傻瓜!”当她看着躺在床上近乎白色的嘴唇,她的心都要疼死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
她跪倒在他的床边,却意外的磕碎了她胸前一直佩戴的链子。项链碎成了两半,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滚落了出来。
她泪眼模糊的看过去,是一味草药。
她拾起,有些奇怪的味道。说来也奇怪,这草药起码已经在里面有十几年了,竟然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像是被人刻意保存的样子。
这草药她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翻出她随身带着的母亲留给她的医书,在最后一页终于找到了这草药的记载。
这正是传说中的百草疗!
那包治百病的百草疗!
……
她站在湖边,看着在水中游弋的锦鲤,锦鲤能带来好运,也能为苏凌霄带来祝福吧。
想到这里,她蹲下来想要为苏凌霄祈愿。或许是她为苏凌霄连续输功六个时辰身子吃不消了,她一下踩空,整个人都向湖里跌去。
完了,她闭上了眼睛。
结果下一秒她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兰卿,谁允准你不要命的!”她回头便看到了红了眼的苏凌霄,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我……”
“我从来没有一刻是不爱你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苏凌霄紧紧的抱着白兰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你说什么?”白兰卿原本被苏凌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懵,但是听他说他爱她,她突然来了兴致,不妨逗一逗他。
“血蛊的事情我都是知道了,竹九说是你把血蛊逼出来的。那血蛊普通的法子已经没有办法逼出来了,你是不是…将它又重新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苏凌霄看着白兰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悲伤。
“兰卿,我从未讲过这些话,但是我希望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你都认真听着。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遇见了太多的人,无论是谁想要靠近我的都是带着目的的。勾心斗角,权衡利弊…这些事情我见得太多了。我原以为这辈子我就要在这了无生趣的日子中一天一天的消磨殆尽,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真正意识到了,原来每一天都可以过的这么有趣。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同别人都不一样。你有着骨子里的傲气,对待事物你亦有同别人不一样的看法。不知不觉中,你的一颦一笑,一哭一笑都已经植根在了我的脑海里。这种念头越发强烈,等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缺你不可了。”
苏凌霄笑了,“白兰卿,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术,让我竟然对你毫无招架之力。”他掏出自己怀里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白兰卿警惕的看着他。
“若你不在了,那我也不会独活。”
他将匕首一横,尖刀直直的刺向自己。
白兰卿眼疾手快,将他手里的刀一下子打落了,只听铿锵一声,刀便掉在了地上。
“前面说的我接受了,后面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好着呢,还说不要叫我寻死,你这又是在干什么?”白兰卿给了苏凌霄一个白眼,将他的手搭上她的脉搏。
“你仔细摸摸看,我好着呢,可别咒我。”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凌霄一愣。
“这个先暂时不提,你刚刚说的话…我没有听清,除掉最后的那几句,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白兰卿露出了一脸狡黠的笑容。
“咳咳,”苏凌霄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张,“说话不如行动。外面风大,不如我们进屋再说吧。”
白兰卿的脸腾的一下就变红了,原本想着是要挑逗苏凌霄的,结果自己却反被挑逗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那个我先出去一趟。”
“啊……”她惊呼一声,被苏凌霄一下子就抗在了肩上,她刚想反抗,“我的伤还未痊愈,你想让我病情加重就尽管挣扎吧。”白兰卿被他这句话说的,瞬间不敢再动了,只能任由他扛着自己进屋了。
地牢
“我说丞相大人,大势已去,你再这样执迷不悟连囚服都不换,就休怪我们几个手辣了。”狱卒对不肯换衣服的魏信霖威胁道。
然而魏信霖对于他们的话视若无睹,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也彻底激怒了狱卒,他们往地上淬了一口握着手里明晃晃的刀就向他走来。
“慢。”白兰卿打断了他们。
“皇上的旨意,允许本宫来看魏信霖。”白兰卿将圣旨递给他们。
“是,王妃。”狱卒识相的让开了路。
虽然魏信霖被关押在牢房里,但是出于对他武功的忌惮,还是将他整个人的手脚都用铁链束缚了起来。白兰卿进来的时候,他的两个胳膊都是被吊在半空中的,脚上也带着铁链,他低垂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认了。告诉苏遥臣,他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有一个要求,让我见一眼…再见一面那日在大殿之上见到的那个黑衣女子。”
白兰卿微微一愣,开口,“魏信霖,你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