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蔚然驱车,肖占福坐副驾位置,赵新梅、我和晋儿,我们三个女的坐后排,一起朝150公里开外的呼市驶去,肖飞就被关在那里的一所监狱里。
进入电网密布的高墙,在会见室里我们见到了肖飞。
时隔一个多月,我却感觉肖飞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一下苍老了许多,土灰色的囚服散发不出一点光泽,倒是大光头十分闪亮,但依旧缺乏青春的活力,胡子拉杂、瘦骨伶仃,俨然一个叟老头子的落魄形象,唉!
隔着玻璃,只能通过里外两个电话进行交流,肖飞和赵新梅率先拿起了话筒,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的母子抱着话筒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他一面,你哭个什么劲?把时间都给浪费了,让静月说。”肖占福在背后捅了捅赵新梅说。
赵新梅放下手中的话筒,软弱无力地站起来,给我腾出位置。
“不急,让阿姨说吧。”我礼让着,对肖占福说,“您说两句?”
肖占福深邃的眼中放出两道黯然的目光,沉默地投向儿子……此处无声胜有声!肖占福的心声是无言的父爱,有严厉、有宽容、有愤怒、也有疼爱……养不教,父之过!在他心里,此时更多的或许是自责吧。
肖占福最终没对儿子说一句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搀扶着老婆趔趄地向后方靠墙的一排椅子走去,那对可怜的身影,真叫人不堪入目。
我整理好心情坐下,拿起话筒平缓地说:“别哭了,聊聊吧。”
“静……静月对不起!昨天的放纵,今天的后悔,事到如今我不敢再面对你。”肖飞低头抽噎着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你也不要懊悔,走什么样的路,就有什么样的风景,你就把这次失足当成是人生最痛的领悟,千万别灰心,因为一切还是美好的!”我委婉地说。
“嗯!”肖飞擦干泪水,振作地说,“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会再往下坠,明天的日子我一定与你相随!”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肖飞!”我鼓励他说,“我相信你的未来不是梦,晋欢和思晋是你答应过我的,一定得兑现,我可期待着呢。”
我的引导下,肖飞不再忧伤,他说:“晋欢和思晋是我人生最美的梦,我不会丢下的。”
“梦想不能丢,但精神面貌同样也不能丢,看看你,萎靡不振,胡子都旺盛成什么样了。”我批评说。
“我……下次不会了。”肖飞变扭地笑着说。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长的胡子,能拔几根给我当作纪念吗?”我动起了歪心思,因为我要收集检测的样本了,正好胡子在列,那就试试!
“真无趣!这你都收藏?”肖飞摸着毛茸茸的下巴壳说。
“好不好吗?”我执拗地说。
“好,可……”肖飞敲着隔在面前严实的玻璃幕墙说,“没法交给你呀?”
“你……”我偷摸指着肖飞身后监听的干警,挑眉说,“过去问问?”
“能行吗?”肖飞难堪地说。
“不去怎么知道,再说了也不是什么违禁品。”我要挟说,“我不管,反正你不给我,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
“又没说不给,我去、去还不成嘛!”肖飞放下电话,耸了耸肩朝狱警走去,只见他俩寥寥数语,肖飞便眉开眼笑地回来复话,“得咧!一会儿就给你捎出去,要几根说吧,我这就拔。”
“要……九根。”我想了想,兴奋地说,但没人能看得出我的居心叵测。
“你数着。”肖飞从衣兜掏出一张手纸,展开,咧着嘴一根一根地总共拔下十根胡子,他用手纸包好放一边说,“大酬宾!九根送一根。”
“成交!”我内心激动澎湃,真想为自己的聪明热烈地鼓鼓掌!
肖飞一丝微笑过后严肃地说:“静月,谢谢你的不离不弃,你等我,等我两年出去后一定好好照顾你,呵护你。”
“肖飞,我爱你!”我不知道除了这句,还能承诺些什么。
“我也爱你!”肖飞真诚地回敬我。
肖飞的真诚只能使我感到内疚。
我看了看表说:“时间快到了,你跟晋儿说两句吧。”
我起身,把话筒塞晋儿手里。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晋儿坐下温柔地说。
我大度地离开,回避到数米开外的肖飞爸妈身边。蔚然死心眼儿地守候在原地,他不是有意偷听晋儿和肖飞的谈话,大概是也有话要等着对肖飞说吧。
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转眼即逝,还没好好地温存,肖飞就被带走了。目送着肖飞远去的背影,我是多么的不舍,好在不虚此行,我得到了一样宝贵的东西:胡子。
按照规定,每个月的今天我们都可以固定来看肖飞一次,虽然次数有限,但对肖飞来说终归是一种期盼吧。心里有了盼头,日子过得也就有了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