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国庆的日子尚且如此,可见晋儿的日子更不好过。同在一所学校任教的一对冤家,低头不见还抬头见呢,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何况某些人又是存心的。校长不止一次找她俩谈过话,也不止一次强调“我们可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学校,你们也是出类拔萃的教师,千万不能把生活中的个人恩怨带到学校来,败坏学校风气”。
晋儿是严格恪守的,王茜这头就不同了,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把校长的警告当回事,总是找一些小茬儿故意挑起事端,然后在罗主任(教导主任,王茜二姨)的罩护下把责任都赖给晋儿。晋儿知道自己身单力薄,不是她两的对手,所以处处加以小心,好像她越是小心,王茜就越是上心,纠纷依旧不断。
某天,课休时间。
晋儿正在办公室里备教案,不巧王茜进来打水,本来是打完了就要出去的,看到晋儿在,她的斗志又昂扬了。
她端着水杯,故意在晋儿眼前晃荡着,还挖苦着对其他老师说:“难怪咱们评不上‘先进’,下得工夫不够嘛,你们说是不是?”
没人搭理她。
王茜不知羞耻,厚着脸皮拍着在坐的唯一一个男老师的肩膀,挑拨着说:“要我说这‘先进’就得是评给你这男同志,为什么呢?我们女的结婚前顾得是谈恋爱,婚后又顾的又是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哪一样不得是我们女的干,再加上老公孩子……琐事一大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争先进呢?”
王茜偷偷瞄了瞄晋儿,她似乎没有受到自己的干扰,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她不服气,继续说:“也不能以偏概全,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工作多一点呢,用在家庭方面的自然就少一些,俗话说‘不顾家的女人不是好媳妇’,好媳妇的标准不在于能为社会做多少贡献,而在于能否维持一个和谐的家庭,相夫教子是……”
“晋儿,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厕所吗?走吧。”一个女老师听不下去了,过来拉着晋儿朝门口走去。
“不许走!”王茜霸道地拦在前面,水杯一不小心碰在了晋儿胳膊上,一杯冒着白气的开水不偏不倚泼到晋儿胳膊上,又流到手上。
“啪”!水杯应声落地。
“啊……”晋儿揪起滚烫的衣袖,痛苦地呻吟着。
“哇……”王茜两个拳头挡在脸颊,惊恐地大叫着,众人皆以为她是有恐于对晋儿造成的伤害,谁料,“我的杯子,这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王茜对晋儿的伤势置之不理,蹲下看着支离破碎的玻璃片。
“王茜你还有没有良心,晋儿被你烫伤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陪着晋儿上厕所的女老师不平地说。
“我又不是医生,问了也白问。”王茜站起来无礼地说。
“起码你得道个歉吧。”女老师说。
“好吧。”王茜想了想,翻着白眼说。“对不起,让你碰我水杯上了。”
“你……”女老师气愤地指着王茜。
这时,也有其他老师过来评理,晋儿怕把事情闹大了,传校长耳朵里。
她说:“算了,大家都散了吧,咱们走。”
“想走?没门!”王茜又耍起无赖,“我跟你说了对不起,你也得跟我说一声。”
晋儿温怒地瞪着王茜。
“讲不讲理了你?”女老师说。
“怎么不讲理了?我的水杯是她碰掉的不假吧。”王茜对着围观的老师说,“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让她赔,说声‘对不起’总是应该的吧。”
“你别仗势欺人,欺人太甚。”女老师作为旁观者都忍不了了,晋儿呢?她一脸无奈地发着呆。
“我仗谁?欺谁了?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王茜狡辩着,一步跨到那个出头的女老师面前,都快贴上去了。
“别以为仗着你二姨是教导主任,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不等女老师话音落下,王茜跋扈地推了她一把。
晋儿扶住她,凶神恶煞地瞪了王茜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
“早这样不就结了,非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好了,家务活这方面我不太擅长,玻璃碎片有劳你了。”说完,王茜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离开办公室。”
说到这里,晋儿委屈地落泪了,这种公然的侮辱搁在谁身上能受得了?我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说:“后来呢?”
“后来……”晋儿接着叙述。
“后来晋儿处于了更为被动的弱势局面,每次面对王茜的公然挑衅,晋儿都是以退让来化解,她的步步退让更加助长了王茜嚣张的气焰。
纵猫称虎,不见得是件坏事,不久王茜便自食到了苦果。
8
年年年尾接年头,不平凡的2014年在磕磕绊绊中走到了岁末。
晋儿没有和同事聚会去共同庆祝2015年新年的到来,没有和丰国庆去广场守候跨年钟声的敲响,也没有陪欢欢度过她出生后的第一个新年。同事有伴侣陪伴,晋儿去了是多余的;丰国庆有王茜纠缠着,晋儿去了更是多余的;欢欢有奶奶照看着,虽然母女连心,可常年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的晋儿,到底是让女儿对她生疏了不少,看着明显亲近于奶奶的女儿,晋儿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称职,多么的多余。
晋儿找了一个多余的理由,从婆家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节日气氛浓烈的大街上。
霓虹灯下,一对对恩爱的情侣手挽手,肩并肩,幸福地从她身边擦过,那种强烈的对比使得晋儿愈发失落、孤单。她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也曾挽着肖飞的手臂……那时,幸福是多么的简单,简单到只需一根带着真爱的棒棒糖即可。现在,纵使穿着貂皮大衣,可心却是凉的,心死了,生活也就索然无味了。
走出去是世界,关上了是内心,一扇厚重的防盗门隔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气息。
门里冷冷清清,寻不到一丝家的温暖,好在独居已久的晋儿对这一切早已麻木,没有因此伤感,只是在今天这个万家灯火的喜庆日子里,她还是会有一点点不同于往日的忧郁,甚至连开灯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害怕别人看到她孤独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究竟有孤独,看看晋儿的一系列行为就能感受得到,她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又和往常一样不去观看,精彩的新年晚会没有取悦她的心情,倒是窗外的明月十分抢眼。
借助月光,晋儿来到阳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晋儿不禁想到了大学时和肖飞在度假村一起看月亮的情景,幸福感一时间又荡漾在心间。
她坐在宽大的阳台上,背靠着窗套凝视着月亮,往事一幕幕沿着时光机,犹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呈现着:她想到了和肖飞恋爱时的甜蜜,想到了分手时的痛苦,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走入不幸的婚姻,想到了肖飞是如何沦为阶下囚……如今,静月走了,丰爸爸也被抓走了……对于即将过去的2014,晋儿心中有着太多的感慨!
“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响起,让我们大家共同迎接2015新的开始……好的,倒计时,十、九、八、七……”随着电视机里,央视元旦晚会主持人毕福剑、管彤、李佳明……等主持人齐声欢呼,新年的钟声磬然响起。
普天同庆,窗外广场的方向也随之燃起了绚丽的烟火,看着色彩斑斓的夜空,晋儿止不住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