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专门用来消磨时间的咖啡馆里,同是山西老乡的韩建国,粗略地为我们讲述了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就像电影里的桥段,他说:
“张红家德高望重,是自己高攀不起的,面对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实问题,韩建国想过放弃,可痴情的张红割舍不下这段感情,在父亲强硬的反对态度下,张红选择了和心爱的人私奔,来到了深圳。
出生在革命老区的韩建国,从小养成了不屈不挠,吃苦耐劳的宝贵精神,再加上他自身的学识学历,胆大心细,眼光前瞻,轻易地搭上了国家助力经济特区腾飞的快车道,在来到深圳的第二个年头,便收获了不菲的成绩。
他战胜了命运,却败给了自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去珍惜,同样的道理,成功来的太过容易不仅磨灭了他的斗志,更是骄纵了他的不良恶习,事业上寻不到刺激的韩建国把心思投向了别处,慢慢地……葬送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后由于种种原因,他流亡到了国外,又由于种种原因,他没有再见过张红,更令他辛酸的是,直到如今,他都未曾见过女儿一眼,甚至连女儿叫“张静月”他都不知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流水之间二十于载,年轻时犯下的错误终究是无法弥补回来的,他不奢求张红的原谅,只希望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看女儿,给她带去一份迟到的父爱,足矣!”
韩建国的讲述令我气愤又感动,尤其是最后一句“给她带去一份迟到的父爱,足矣!”
虽然静月的成长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可我相信,她是一直生活在父爱的牵挂中的。
人生在世,总有些无可奈何。从韩建国的讲述中,我体会到了这一点,至于所言中的“种种原因”和“葬送了幸福”具体指什么,他不想说,我也没有刻意去问,我想那应该是一个男人最不可触及的尊严。
“韩叔,您是怎么知道我在找张静月的?”我问。
“我是跟风。”韩建国进一步说,“我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瓶‘思晋’牌沙棘汁,看到了瓶后面附着的话,我非常欣赏你的商业创意,只是不知道你我寻找的竟然是同样的目标,说来惭愧,我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这个父亲不称职。”
“叔叔也不能这么说,您没见过张静月,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晋儿说。
韩建国两手摆弄着咖啡杯,对晋儿说:“我太大意了,还不知怎么称呼你?”
“叫我晋儿好了,这是我的女儿,欢欢。”晋儿说。
“晋儿是张静月认的干姐姐,也是山西人。”我做补充说。
“真好!我们都是老乡。”韩建国拍手说。
“都是老乡!”我附和着说,“您找张红有线索了吗?”
韩建国摇摇头,叹息着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我来找过,年前、年后来过有五六趟了吧,可就是没见着她娘儿俩的影踪,大门也一直是紧锁着的。”
“我的情况跟您差不多,守了两个多月,也一无所获。”我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要气馁,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一致,就一定会找到的。”晋儿给我们这两个大男人鼓气说。
“我日日都会去张红家转一圈,怎么早没遇见您?”我相见恨晚地说。
“也许遇见过,只是擦肩而过了。”韩建国说。
“也许吧,呵呵……”我笑着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韩建国说,“我这里有张静月的照片,您看看。”
韩建国接过去,捧在手里饱含情感地看着……
互留了联系方式,我们暂且告别,韩建国说他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回国了。
“回国?您不是山西的吗?”我纳闷儿了。
韩建国解释说:“我拥有中国和马来西亚双重国籍,但我长期居住在马来西亚。”
他的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仰慕的同时心里又充满疑问,就像没有得到答案的媒体记者对我充满疑问一样,总会胡乱猜测。
5
我是避开了记者的追问,却没有避开媒体的网络炮轰。不久,几大门户网站八卦出了相似的爆炸性新闻,《金钱>爱情,论爱情在商业炒作中的价值》、《山西小伙儿带爱闯京记》、《携着妻女找小三,这个世界要疯狂》……个别网站太歪曲事实了,太没有职业水准了,信口雌黄,谁是“妻儿”?谁是“小三”?他们搞清楚了吗?我浏览着网页,愤慨地指责着。
新闻向来都是缺少界点的,似乎只有夸大其词,造物弄事,才能赚来眼球,赚到点击量。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无所谓的,对不住的是牵连到了晋儿,通过贴在网上的照片,有“热心”网友对晋儿展开了“人肉”搜索,结果是出奇的详细,详细到她和我的恋情,与丰国庆的婚姻,在学校与王茜争老公以及被校方停课的种种细节,甚至连当前我们独处一室的秘密他们都知道,还有没有隐私了,真是太可怕了!
受到新闻的负面引导,其中不乏某些勇者大胆推测:欢欢是我和晋儿的私生女,所以丰国才会不要她了。
面对网络精英们的高超技术,我算是甘拜下风了,悔不当初怎么想起网络微博这么个馊主意。
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大叔、大婶们,患难之际我不敢奢求你们人人都能搭把手,但你们可以做到不落井下石。晋儿不明不白、没有名分地跟着我已经是饱受折磨了,请你们就不要再攻击这个可怜的人了,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
我的祷告还真灵验,大家的确将矛头指向了我,透过房间的窗户朝下望去,
MyGod!酒店门口集聚了一大拨人:有闻讯赶来抓新闻的媒体,有不知情看热闹的路人,有知情向路人讲解原由的志愿者,还有不知为什么情绪激进的亢奋者,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惹眼,他们正在张贴着打印好的标语,我看到上面写着“肖飞是个大骗子”、“肖飞是个无耻之徒”、“肖飞假催情,真戏虐”……他们还煽动着大声嚷叫“大骗子快出来……”
我听得是面如土色,畏畏缩缩地后退着,懵懂地跌坐在床边,发着呆:“怎么会这样?”
晋儿接到一个电话,是丰国庆打来的,他是来质问欢欢的身世,捎带指责晋儿办事太过高调,晋儿气急,没说几句就挂了,把手机丢到一边,扑在床上哭了。
我慢慢缓过神儿来,坐到晋儿身边,把她抱在怀里,也跟着哭了。我和晋儿相拥而泣,无暇顾及独自凌乱的欢欢,欢欢没哭,也没吓着,她抱着一盒纸巾爬上床,把纸巾盒放在我和晋儿跟前,坐在一边奇怪地看着……在一个懂事的孩子面前,大人倒显得不懂事了。
那天,是我和晋儿来到北京最痛彻心扉的一天,哭出了我埋藏在心里的所有苦楚与不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是尽力了,其余的就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