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个场合,看在诸位的面子上,我才免招皮肉之苦。我的亲爸爸哎!我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您就手口留点情吧,不然我面子上也该挂不住了。
我顶着巴掌的危险说:“我那个时候不成功,是我最没自信的时候,我怕晋儿跟着我受苦,我怕给不了晋儿好的生活。”
谁料我的话没继续引火烧身,反而解除了风险警报。
浮在爸爸脸上的愤怒消失了,他降下火气温和地说:“你长大了,早已懂得了男人的责任,是爸爸一直还把你当个长不大的孩子看。”
“瞧瞧肖飞多为你着想,你呢?”晋爸没有责备我,把所有的错都归咎给了他至亲至爱的女儿身上。
“我……”晋儿无地自容了,迅速跳下地,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好,抹着眼泪踉跄地跑到院子里去。
“叔叔您消消气。”我匆匆撂下一句话,疾步追出去。
晋儿拖着没穿好的鞋子跑不利索,在院子里我强行拉住了她,晋儿也真是够犟的,奋力挣扎着,她的目的就一个:躲开家人的目光。我心知肚明,可偏不依她,我就是要证明给大家看。
我拉着晋儿的手说:“你冷静冷静,听我说好不好?”
“不听,我不听!”晋儿撒着手说,“肖飞你放手吧,我配不上你。”
“怎么配不上?你这不是在扇我脸吗?”我略有生气,又很快和气下来说,“晋儿,我们错过的太多了,我们不应该再逃避了,曾经的逃避已经让我追悔莫及,饱受折磨了,我不想一错再错,原谅我的任性,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为什么?”晋儿冷静下来,也不再哭闹,抬起泪眼,滂沱地看着我,眼神之中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
“因为孩子,孩子们需要你这样一个妈妈,因为我也需要你这样一个老婆。”我深情地说,“还有静月,你不会让她魂魄不安吧?”
晋儿摇摇头,迟疑地说:“你如何保证不嫌弃我?不会背叛我?”
晋儿是不相信我吗?不是的,她是不相信婚姻。我知道是上一段不幸的婚姻给了晋儿恐惧,丰国庆口口声声说那么爱她,可还是会嫌弃她、背叛她。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每一个被婚姻伤害过的女人,对重新选择都会诚惶诚恐,慎之又慎,即使在最爱的人面前都不会有所懈怠,这就是成熟的标志:不再感情用事。
“静月说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有她的监督,我不会乱来的,我不会让她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我定当呵护你,此生绝不负你!我们和三个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好吗?”
晋儿安心地点着头,感动地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依!”
情到浓处,话语不再具有魅力,也显得苍白无力,我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晋儿。回头,我看到爸妈团们趴在窗户前,正凝神地看着我们,他们看到了新的幸福正在萌芽。
11
静月留下的两个心愿都已达成,接下来是要认真商议她安葬问题了。
按理,既然承认了静月的儿媳身份,就应该葬入祖坟,可张红又反对发丧。不发丧就不能正式通知肖家近亲,不通知近亲,悄然入列祖坟是不合老祖宗规矩的。第二个问题是,历经世代沉淀,不断扩张的祖坟阵列已将近饱和,所剩下的那点局促之地,已不足以同时安放我们这存世的祖孙三代,我不想隔开爸妈,晋儿也不想隔开孩子,在爸妈召集家族成员认真商量后决定:立新坟。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照西口习俗,立新坟是要立祖为先,一辈一辈往下排位。爷爷、奶奶过世早,存世的长辈就是爸爸为先了,如果从爸爸这辈立祖,那立新坟也得是爸爸不在了以后才可以,否则以张静月儿媳妇的身份立新坟,那是对肖家祖辈的大不敬。
这个问题倒也有再议的余地,关键是人尚存世就打墓,这不是咒爸爸早走呢吗?所以我这个大孝子是不能同意的。
权衡利弊,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暂不立新坟,但可以把新坟的地址选定,先将静月的骨灰盒葬在选定的地址附近,待若干年后爸爸“老走了”,立了新坟,再将静月的魂魄迁进来。
这恐怕是最好的决策了,没人再发出异议,只是苦了静月要孤零零地在外待上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