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千金破天荒地满足了一回韩建国的私心,主动提出陪他一起回国探望阔别已久的亲人,顺便带着两个儿子领略领略中国的大好河山。韩建国自然是喜出望外、乐不可支的,谁料他情理之中的欢喜,在千金的老父亲眼里被看成了别有用心。临近出发日,老谋深算的岳父特意以工作为由,将韩建国扣留下来,观察之后再决定是否放行。
就这样,韩建国幸运地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怜了妻儿不幸踏上黄泉路。
2014年3月8日凌晨,韩建国送妻儿到机场。
临走前,千金妻子紧紧抱着韩建国久久不愿离去,反常地落泪说:‘我和孩子在那头等你,你要早点过来。’
‘那头’?听着好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结婚二十多年来,面对妻子难得表现出的温柔体贴,韩建国冰封的心好生温暖,他首次感受到了夫妻之情,也首次主动地给了妻子一个真情的拥抱,后又分别拥抱了两个儿子,感动的场面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是否大难来临之际都会有所征兆?只是大意的人们不够谨慎?
感受到了丈夫的真情,千金满足地带着两个儿子,踏上了由吉隆坡飞往中国北京的国际航班:马航MH370。
飞机起飞不久,便传来失联的噩耗,千金一家闻讯顿时乱作一团。韩建国撕心裂肺地仰天长啸‘我的孩子!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
3月24日,马来西亚总统纳吉布正式官方宣布:由吉隆坡飞往中国北京的MH370航班,终结在印度洋海域,坠机地点和飞机残骸也在进一步确定中。
一条公告完全破灭了韩建国对妻儿生还的希望,一个幸福将要来敲门的家庭,永远地消殒在了茫茫大洋深处。
家庭破灭后,韩建国沉溺在悲痛中,悲痛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抚平,但记忆是永远无法抹掉的。
平复了悲痛的韩建国,又将生活重点回归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张红母女身上,这是他毕生都放不下的痛。
这是韩建国的改变,千金一家人的改变呢?
自家人都不在了,留一个外人干吗?要不是他嚷嚷着回国,女儿和孙儿也不会赶赴黄泉。所以岳父对韩建国是有很大的成见,顾及到女儿、孙儿尸骨未寒,才勉强没有将他逐出家门,暂且保留着他在公司的权位。
所以,韩建国获得了足够多的机会。他借机回了几次国,他去过深圳以前住过的地方,可寻不到一点记忆里的影子,他的记忆已经跟随不上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未果,他又寻到北京的四合院,老胡同的影子还在,只是赶得时机不巧,他的出现不偏不倚地错开了张红母女的步伐。
错过的人,再相逢,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
5
张红含泪听过韩建国的经历,痛斥道:“你个挨千刀的,要不是飞机出事,你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
“相信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和女儿,只是我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韩建国放下男人的尊严,双膝跪在张红面前说:“红,我没脸求得你和女儿的原谅,只希望在余生能够为你们再做些什么,以尽到我这个不合格男人的一点微薄力量。”
“你以为这就是补偿吗?休想!”张红情绪激动地说,“逝去的光阴是能弥补回来的吗?我失去的青春是能弥补回来的吗?这个家需要顶梁柱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女儿喊着跟我要爸爸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是我的错,女儿爸爸对不起你。”韩建国跪着来到女儿床前,肝肠寸断地哭着。
“阿姨,您就原谅叔叔吧,我相信他是真心悔悟了。”晋儿心软不忍看下去,出来劝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姨就给叔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跟着晋儿一起劝解。
“红,我知错了,真心知错了。”韩建国瘫软地坐在地上,回过头看着张红有气无力地说。
“想当年我爸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是怎么狠下决心跟你走的,我是寒心呐!”张红绞心地说。
“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如果有来世,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韩建国泄气地靠在床边儿说,“红,我这辈子是对不住你了。”
“阿姨,您单身为叔叔守候了这么些年,这份请让我感动,如今,这份情真正地摆到了您的面前,您就尝试着接纳一下,让静月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吧。”晋儿站在张红身旁,手搭在她的肩上说。
“唉!我最亏欠的,就是没能给静月一个完整的家。”张红伤感地说。
“可现在还来得及,原谅叔叔,您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晋儿进一步说。
“我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无所谓了,看静月的意思吧。”张红态度减缓下来。
看来晋儿的劝解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