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沉浮久了,总是会染上夜色的温凉。
宋梓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似乎还清醒着,可身体分明在沉睡,她挣扎着想醒来,却仍抵不过梦魇的力量,被拖拽着沉入深海一般的梦境。
她梦见自己穿着高中校服,打开门,门内却没有熟悉的饭菜香味,一片冷清,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房间仔细地看了一遍,急躁地不停喊着“爸爸妈妈”,四周空旷,除了自己的回音,再没有其他的回应。
视角再一转,宋梓到了医院,医院走廊护士医生行色匆匆,面容冷淡,病人们步履缓慢,没有生气。她转头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沉重又压抑。
头顶手术室的门牌闪着正在手术的红光,转眼变绿,耳边只剩一遍遍重复的“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梦境坍塌,宋梓脚下一片空茫,不受控地坠落。
宋梓床上的身体突的一弹,猛地惊醒,急喘。一时间,耳边只有不住的耳鸣声和她沉重的呼吸,背后已经汗湿,宋梓的头一抽一抽的发痛。
她逐渐平静下来,从柜子里取出药瓶,打开,就着一旁的水服下。
睡前倒好的水已经彻底凉透,冰冷的水流划过食道,将宋梓起伏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药片逐渐发挥作用,宋梓又躺下,这次,没有梦境的打扰。
第二次醒来时,离出发的时间已不远了,闹钟响起的时候,宋梓还有些迷茫。
下午吃了不少,她暂时还不怎么饿,宋梓将行李清点一番,出发前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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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机场。
机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落地窗倒映着里面明亮的灯光。人们来来往往,许是来路,也或是归途。
宋梓是经济舱,只能坐在外面的候机室等待。候机室人坐的稀稀落落,旁边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哄着哭泣的小孩。周围的人不耐地望去,宋梓也闻声朝那边看。那位母亲正朝周围人小声地抱歉,继续搂着孩子低声哄着。
宋梓回过头,闭眼假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单薄瘦削。
等待片刻,耳边传来通知她这班航班检票登机的广播,宋梓起身拉着行李往前走。
登机,夜航十分安静,宋梓坐下后才发现那对母子也刚巧坐在她旁边,之前哭闹的小孩正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她。她起身让她们进去,年轻的母亲朝她微微笑着致谢。
宋梓坐下合上眼,整个机厢里大多也是像她一般的赶路者,静静的,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她突然感觉手臂被轻轻地碰了碰,宋梓睁开眼。那位母亲略有关怀地看着她:“小姐,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宋梓的确不太舒服,她下午吃了药,副作用让她的头隐隐作痛,脸色发白,唇色浅淡,额上还覆了一层薄汗。
“我没事,谢谢。”宋梓笑着答谢。
那位母亲仍是唤来空姐,为她要了一条毯子。宋梓接受了她的好意。
到辽平市的时候正好是清晨日出的时分,辽阔的停机坪上能够看见远处的一抹金色缓缓跃出,将沉重的墨蓝晕染开来。
宋梓和那对母子相伴下机,宋梓从她口中了解到,她们临时坐这么晚的飞机,是因为接到了孩子父亲在外出事受伤的消息。
那位年轻母亲说起丈夫的时候脸色格外明亮:“他是一名军人。”又带着微微的担忧和怅然。
“他一定会安好的。”宋梓说,眼神坚定。
辽平市地位偏南,空气湿润。从有暖气的飞机上下来时,宋梓被冷得一颤。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如同在墨蓝色画卷上涂抹上一层赤金。美丽的画卷上疏疏落落,有几处淡洒着极薄的晴云,有些如同新摘的洁白棉花,有些又像美妇人脸上酡红的颜色。
清晨的风微凉,宋梓披散的长发被风吹乱,她抬手压住,勾至耳后。出了机场,宋梓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准备前往预定的酒店。
到了酒店,宋梓先去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扫去一身疲惫。她今天睡得不少,现在精神略有些兴奋,宋梓索性靠在床上,开始整理需要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