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宋梓已经和对方商谈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收尾。
宋梓又去了公司一趟，临走时对方再次提出午餐的邀约。
宋梓低头看了看腕表，没有拒绝。
楼下的西餐厅整洁光亮。
一时间只有两人刀叉和餐盘的轻微碰撞声。
“很少见到像宋律师这般年轻有为的女律师呢。”郑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郑故是这所公司和她的对接人，年纪轻轻就事业有为，文质彬彬，相貌俊朗，是辽平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宋梓笑了笑，“郑先生谬赞了。”
“怎么会，”郑故用开玩笑的口吻不经意说起，“像宋律师这么优秀的人一定很多追求者吧？”
宋梓微微点头朝给她添水的服务生致谢，听懂了郑故的言外之意，只是笑笑，没接话。
她不习惯跟人谈论这些私事。
郑故看着态度温和礼貌的女人，默默叹了口气，识相的换了个话题。
这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郑故也是大忙人，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
宋梓婉拒了他开车送她回去的提议，分别前，郑故眼神深幽地看了看她，伸出手
“期待我们下次的合作。”
宋梓也伸出手相握，微笑，精致的眉眼弯了弯，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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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订的机票是明天早上八点左右，她这次刚好回了辽平，准备去看看顾姨。
顾姨全名顾舒方，原本是她母亲的至交好友，后来因为难以想象的一段奇妙缘分，顾姨成了她父亲好友赵叔叔赵新井的妻子，倒也是一段良缘。
出了商业街，宋梓拨通顾舒方的电话，对面很快接通，却不是顾姨的声音。
对面有些吵闹，声音带着急迫和一丝诧异，
“喂？您是顾舒方的家属吗？”
宋梓眉头皱紧，很快答道，
“是的，怎么了？”
“这里是辽平第一人民医院，顾舒方女士因为高血压昏厥，摔倒导致轻微脑震荡，你是家属的话，麻烦尽快过来交一下住院费用······”
宋梓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请问你是秋渺女士的家属吗？”
“我是。”
“很抱歉，秋渺女士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去世，我们已经尽力了。”
“麻烦尽快来处理一下费用和后事。”
宋梓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直到电话那头轻柔的女声反复确认她是否在听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赶到。”
挂断电话后，宋梓强自镇定下来，拢了拢衣摆，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司机微微侧过头问她去哪，
“第一人民医院。”宋梓才发现她的声音十分沙哑。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宋梓很讨厌来到这个地方，却一次又一次不得已来到这个地方。
穿过走廊到了住院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宋梓却有一瞬间的迟疑。
只停顿一瞬，她就抬手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三人病房有些拥挤，角落处放着陪护床，还有一些洗漱盆具。其余两床都有人正在休息，顾舒方在靠近窗的那边，宋梓轻手轻脚穿过杂物，过去。
顾舒方不久前刚醒过来，此时有些口渴，正想抬起身子拿旁边柜子上的水杯。
听见开门声，她偏过头看过来，见到宋梓的时候满是意外，眼中还有浓浓的惊喜。
“顾姨，”宋梓几步上前走到床边，将床摇起，又在顾舒方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拿起柜子上的水杯拧开试了试温度才递给顾舒方，“怎么没看见赵叔叔和嘉宁哥呢？”
她刚进门看见顾舒方身边空荡荡没有一人陪护就想问了。
顾舒方拍了拍宋梓的手，目光慈爱温柔：
“怎么突然过来了？”她安抚她道：“我没事，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就来了？”
宋梓摇摇头，咬着唇不说话，眼眶却是微微泛红。
顾舒方心底叹了口气，“你赵叔叔工作忙，在外开会呢。”
“嘉宁那小子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通知他们，我今天就准备出院了。”
宋梓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坚定地答道：
“既然赵叔叔和嘉宁哥不在，这几天就让我照顾您。”
顾舒方还想在说什么，看见宋梓沉郁的面色便不在多说。
罢了，这电话突然被宋梓这孩子接到，还是把她吓到了 。正好也很久没见过这孩子了，正好好好陪陪她。
宋梓坐在床边，握着顾舒方的手。
“你这孩子，刚刚问你怎么突然来了辽平你还没回答我呢。”
顾舒方眼带笑意，眉眼温润。
“我正好来这边出差，刚好给您打电话，结果是护士接的。”宋梓有些郁闷的回答。
“你还有工作就去忙，我这边真的没事了。”
“我的工作都收尾了。”宋梓眼神坚定，顿了顿，
“再说，谁也没有您重要。”
从父亲出事以来，赵叔叔赵新井一直很照顾她们，后来，因为顾舒方成了赵新井的妻子，两家来往更加密切。再后来，宋母也离开后，顾舒方更是心疼她，几乎将她视作另一个孩子看待。
“这边还是有些吵闹，您不好休息，等会我去找人将您移到单人病房。”顾姨喜静，住在三人病房里面还是有些不方便休息。
顾舒方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
一旁的病友看着两人和谐的气氛，有些艳羡的搭话：
“你这是女儿还是儿媳妇啊？”
“对你可真好。”
宋梓正准备开口解释，顾舒方就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骄傲地回答：
“对，是我的女儿。”
宋梓愣了愣，低下头没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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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在病中，顾舒方只陪宋梓说了会儿话，就抵不住疲倦，睡了过去。
宋梓将物品整理好，起身轻手轻脚地出门。
走廊尽头便是医生办公室。
宋梓敲门进入。
“您好，请问21床的病人是什么情况呢？”
医生翻了翻记录，头也没抬，“是顾舒方对吧？”
“是的。”
“多休息就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宋梓微皱了一下眉，又问了问顾舒方这次的检查情况，才道谢出门。
站在楼梯边的窗口前，宋梓先是拨通了她在这边医院熟识的朋友的电话，麻烦她帮忙将宋母调到单人病房，好好道谢并约定有空相聚后挂断。
宋梓又在通讯录中找出赵嘉宁的电话，拨通。
顾姨虽然觉得只是小毛病，不想让赵叔叔和嘉宁哥知道担心。赵叔叔是长辈，宋梓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准备至少跟赵嘉宁说一声。
电话很快接通，赵嘉宁刚结束一天的训练，就接到很久没有联系的宋梓的电话。
“喂，小梓？”虽然很久没有联系，但是他的口吻中却没有陌生。
“嘉宁哥，你现在在哪？”宋梓语气有些低沉。
赵嘉宁听出来了，语气也正经起来，“在部队，怎么了？”
“顾姨生病住院了，我正好在这边，现在在照顾她。”
“什么？”赵嘉宁那边发出沉闷的动静，语气急迫追问，“我妈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血压引起的晕厥，轻微脑震荡。”宋梓停顿片刻，“你现在有空回来吗？”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宋梓心底明白了，暗自叹口气。
没好气地答道：“行吧，我会在这边照顾好顾姨你别担心。”
赵嘉宁明天刚好有一项紧急任务，想走也走不开，沉了沉声色，
“谢谢你，小梓。”
“没事，你平时也要注意安全。”
宋梓想了想还是说了：“顾姨让我别告诉你和赵叔叔，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了。”
“在重要也重要不过家人。”
“顾姨一个人很孤单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又道了声谢。
“说了没事，等你回来，记得请我吃饭。”
许是气氛有些凝滞，宋梓调笑着开口。
“好。”
**
宋梓再回去的时候，顾舒方已经被转移到了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的环境要好许多，阳光从窗口落进来，整个房间透彻明亮，暖洋洋的。
顾舒方还在睡，宋梓走过去，将她垂放在毯子上的手放在毯子下。
顾舒方睡眠很浅，刚察觉到动静睁开眼就看见宋梓专注地给她盖毯子。
宋梓被她看的一愣，又温软了笑了笑。
顾舒方唇角微不可觉地勾了勾，缓缓闭上眼。
这么久没见到宋梓，顾舒方心底是止不住的欢欣，只是，她又回想起三年前出国的宋梓。
那时候宋母刚离开，宋梓的状况是肉眼可见的不对劲，偏偏一意孤行地申请了交换生的名额出了国。
一个孤单的女孩，在外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这孩子，过的是真的很苦。
夜晚很快来临，宋梓给顾舒方打来晚餐，又出去一趟给林清朗打去电话说明了状况。
“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宋梓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深深黑夜，声音有些飘忽：
“我记得上次你提过辽平这边还需要一个主事人？”
远在临安的林清朗眉心一跳，迟疑着问：“是有，怎么，你不会是想去辽平那边吧？”
“正在考虑。”
“别啊，你······”
“下次再说。”宋梓没在理会林清朗的逼逼叨叨，挂断电话。
她确实有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辽平这边的想法，她孤家寡人一个，也只有顾姨一家牵挂。顾姨的丈夫孩子都没有空闲陪伴她，她能够。
顾姨视她为女儿，陪伴，是她能给她最基本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