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灯红酒绿,斑离繁华。远处的高架桥上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江上一辆游轮的灯光将江水映得斑斓。
“多久回来的?”纪璟靠在护栏边,背后是滔滔江水。“怎么想起回国了?”
“不久,上周。”宋梓望向他,对面的男人浓眉墨眼,眉眼极深刻立体,便是隔着夜色,都能瞧着英俊逼人。“异国他乡待久了总还是念着回来。”
“不走了吧。”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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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都在飘雨,路上泥泞,天气不好,路况也不好,堵车严重。这天宋梓下班后在常吃的店打包了一份外卖,打算去警局看看许义。许义是她父亲同事的孩子,小她三岁,他父亲在他两岁时便去世了,母亲改嫁后,他父亲便收养了他,唤她一声阿姐。
宋梓刚停好车,指尖松松散散地拽着车钥匙,风衣长摆被风扬起褶皱,她又慢慢抚平,手指细白如葱段。
警局灯火通明,宋梓在保卫室登记后,进门,拨通许义的电话。
“阿义,出来认领你的阿姐。”宋梓含笑说道。
“姐!来了来了!”许义欢脱的声音传来,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许义性格热情欢脱,和曾经的她如出一辙,在那段最难度过的时间里,许义给了她很大的慰籍。
许义从大门奔出,风扬起衣角。
“阿姐!”许义比之前和她视频时又黑了些,寸头硬挺,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白杨。
“记得把饭吃了。”宋梓一手把外卖递给他,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傻愣愣的。”
许义今年刚从警校毕业,在临安市公安局实习。
许义笑的灿烂,“姐你也是,别太累了。”
送走宋梓,许义喜滋滋地提着他姐的爱心外卖进门,刚打开包装盒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公愤。
“你小子,吃得不错啊,”付觉酸溜溜地看看手里捧着的泡面,又瞧瞧许义碗里的色香味俱全的外卖,飞快地伸手夹走一块鱼片,“看不出来啊,交女朋友不跟兄弟交代。”
“别乱讲,那可是我姐。”许义滋溜滋溜地吃着,还分出神打开付觉试探的手。
看见来人,付觉开始嚎着告状:“吴队,这小子开小灶!”
吴国华拿着一沓卷宗进门,眉头紧皱,开口:“都别吃了,来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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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现场时,四周已拉起严密的黄色警戒带,刑事拍照的咔擦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草地泥泞,细雨连绵不断,夜空黑云滚滚,衬托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死|者年龄十五岁,女性,身高约一米五六,体重约四十一到四十三公斤之间。身穿十一中校服,已拍照前往学校找人辨认。考虑到案发后下雨,尸|体存放环境潮湿,周边土壤湿润等因素,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二十八到二十九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技术大队的现场勘察员已经拍过一轮照,刑大队长老李迎上来,开始汇报现场情况。
“报案人供述怎么说,周边监控探头查看有发现吗?”吴国华带上手套,顺手递给纪璟一副,弯腰查看。
“报案人是一名财务工作者,夜跑时耳机掉落捡耳机时发现远处草地有些不对,走进看发现尸体,吓得报了警。”老李翻着记录本回答,“周边监控覆盖不完善,暂时还没有找到有用的录像。”
“这天气,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夜跑?”纪璟头也没抬,声音冷冽,“供词有问题,”
老李闻言抬头看了看,是个生面孔,疑惑地向吴国华抬眼询问。
“纪璟,公大侦查系副教授,局里请回来的大佛,过来协助办案。”吴国华向老李简单介绍几句。
纪璟朝老李点头示意,雨衣下的面容俊秀,果真像个文质彬彬的教授。
远处的法医跑过来:“尸体表面有不同程度的摩擦上,疑似挣扎时产生:四肢有束缚伤,提取到了部分纤维,具体检验需要带回局里:下体有撕裂,有强迫痕迹,暂时未发现精|斑;死者致命伤在后脑,头骨遭钝器重击破碎,凶器初步推断为石头,周边暂时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这些只是初步推断,具体的分析还需要回局里进一步解剖。”
“其他线索没有发现吗,行凶者的指纹,残留dna,脚印?”一旁的老李忍不住插嘴。
“行凶者反侦察意识很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加上下了一夜的雨,现场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法医摇头,“把阴|道擦拭物和尸表残留细胞送回局里,看能有没有其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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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临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技侦,图侦,法医洪主任一一在座,整间会议室被坐的满满当当。
纪璟也坐在一旁,一身带着湿意,将外套往椅背上随手一搭,又把内里的长袖袖口往上卷,露出精壮的小臂。
在紧绷的气氛中,吴国华打开了大屏幕的监控录像。
九月十一号晚八点半左右,受害人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在河道旁。这是从一家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中提取到的,并不清晰,记录着这个女孩生前最后一份影像,距其两公里处,便是案发现场。
“死者的外套,书包,这些受害人携带,但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的物品,是重要线索,尽快寻找下落。”吴国华叩响桌子,朗声说道。
“报案人经询问交代出现在那里是与人有约,把那人传唤过来协助调查。”
“另外,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丁仪悦,十一中高一年级三班学生,付觉带几个人去学校了解一下她的生平情况。”
“洪主任,麻烦你们那边尽快完成尸检。”
“技侦再把死者沿路出现的监控录像重复翻看,找一下有没有出现几次的人。”
下达完任务,警员们纷纷奔赴各自岗位。
吴国华整理资料,准备再去看一遍案发现场。他朝一旁正在翻看案发现场照片的纪璟看去,说心里话,对上面派来的这位特殊人才,他多少还是有些瞧不上,这些搞研究的,那些理论上的东西,肯定不如一线刑警的本能和经验。
“纪教授,你有什么看法吗?”吴国华问道。
“暂时还没有,需要进一步的尸检结果。”纪璟指了指照片的一个小角落,是断掉的草茎“倒是看着尸体周围似乎被仔细清理过,”
他又翻开被害人的生前照片和尸体照片,“被害人所留存的照片中没有出现过化妆痕迹,而尸体嘴唇上却涂抹了淡色口红。”
吴国华看向照片,一惊,仔细分辨,倒真的看出丁欣悦嘴唇上带着色彩,只是由于尸体淋了雨,不易察觉。这玩意到时候尸检时虽然也检测出来,但这可说明了这位年轻的纪教授不是花架子。
“吴队,死者家属来了。”许义敲敲门,“在外面等着,情绪不太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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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啊,你可得抓住那个杀千刀的凶手啊,”妇人眼眶充血通红,哭嚎着倚靠在他丈夫肩膀上,“还是被人那啥死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做人啊。”他丈夫沉默地站在一旁,看不出悲伤,木讷得像座雕像。
“我们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钱,这下可打水漂了。”妇人说着说着开始捶打她的丈夫,“都是你,听那狗屁老师说什么绘画天才,就不是什么正道!”
吴国华闻言皱眉,他遇到的胡搅蛮缠的家属不少,对自己死去女儿口出恶言的却不多见。他深知从丁欣悦父母这儿得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便把应付他们的任务交给许义。
纪璟站在窗前,背影挺直,看着丁欣悦父母在一旁吵闹着要说法,仔细梳理目前发现的线索。丁欣悦父母的态度,以及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老师,令他脑中的想法逐渐成型。他心中的那个猜想,还需要等付觉他们那一趟回来才能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