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刚一拿动,便荡起呛人的灰尘。
“咳咳——”
安子单手抱着木匣,从梯子上下来,坐到炕边。
随即,他轻轻转动上面的锁扣,打开木匣。
映入眼帘,是一双巴掌大小的鞋子,以及一件黑色的衣服。
他取出衣服,摊开之后,是一件长卦形式的外套。
看那身形大小,应是七八岁孩子才能穿的衣裳。
在其领口上,还清晰绣着一个人名——陈跃安!
寓意其踏实稳重,言行一致,忠孝志诚。
望着名字和长衫,安子遥想起当年,似乎有过这么一场对话。
那时父亲刚刚离世,他也生了一场大病,几近将死。
陈月容连夜照灯做了这么件长卦,以及一双新鞋。
“娘,你做的衣服真好看,等我病好了,一定要穿出去,让大强他们瞧瞧。”
“傻安子,要是你病能好,娘再给你做身更好看的衣服。”
“娘,那就说定了,等我病好喽,你得再给我做件新衣裳!”
“好好好,娘答应你,娘什么都答应!”
……
安子收起思绪,苦笑一声,虽然那会儿年纪很小。
但他明白,那其实是娘做给自己上路穿的新衣裳。
好在后来自己争气,身体慢慢好转,直至康复如初。
陈月容便将这衣服和鞋子,都放在了房梁上藏着。
他细细摩挲着领子上的名字,抬头看去桌上油灯。
昏沉的光晕下,好似旁边坐有一位摆弄针线的妇人。
像是她停下手头活,一手拿线,一手拿针,扭过头来,笑望向自家儿子道:
“安子,你快过来帮娘穿上线,娘眼睛有些看不清呢……”
昔年旧影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可唯独少了人气儿。
好不容易自己长大,好不容易挣到钱,好不容易好日子才开始……
可是娘啊,你为啥就不能多活几年,好歹过过好日子再去见爹啊……
望着那灯旁旧影,安子泪眼朦胧,轻声呢喃道:
“傻娘呦,我的傻娘呦。”
这一夜的风,极冷,吹的人刺骨生寒。
女宿舍前看电视的众人,也坚持不住,早早便散场离开。
满山遍野,万籁俱静,只听的风声阵阵,似有人在天边窃窃私语。
月夜下小山村,宁静祥和,宛如一副存在恒古岁月的画卷。
偶尔的一两声犬吠,更为其增添了不少活力。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
他走的很慢,步伐轻轻,只有踩动积雪的咯吱声响。
最终,他停在半山腰的一处崭新坟茔前,沉思许久。
随后,他又用铲子在两座坟中间,费力掘出一个小土坑。
做完这一切,他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将木匣置在其中。
“爹,娘,安子好想你们,你们也一定也很想安子吧?”
“但是安子还小,估计暂时还去不了你们那边,就先埋着这个木匣。”
“你们在天上要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在因为我吵架,生气。”
“安子会好好的……过好每一天,会像杨哥一样,挣大钱,盖新房子!”
“爹,娘,儿子给你们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