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对江东而言很漫长,对方如斯而言又很短。
方如斯算了算日子,离着向江西交报告只剩下两天。
然而他还是没有把元芳骗上床。
自从那次之后,元芳连他的手都不肯拉了……
两人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上学吃饭睡觉打游戏跟往常一毛一样。
哦不,以前睡觉还在一起,现在变成了分房睡!
玛德,这尼玛叫谈恋爱?
方如斯背着没有装一本书的书包回来,屋子里空无一人。
站在玄关喊了一声:“元芳,我饿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本能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元芳的号码。
嘟嘟——了半天。
没人接听。
“又加班?这几天怎么老加班?”
冷面少年眉心出现了一道褶皱。
他在沙发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了刚在成人店铺里买的催情熏香。
“今晚就把他办了。”
一边自顾自地嘟囔着,点着了熏香。
不知从几年级开始,方如斯就成了一枚标准的不良少年,虽然不跟社会不良混在一起,也不会扎堆打群架,但偷窃的事儿却办了不少。前不久警方终于查到了他,是江西出面帮他摆平了那些小偷小摸,至于六号珠宝店那次的涉案金额不小,是能构成犯罪行为的,因而他特别害怕警察。
元芳也劝过他去自首,只要赔偿金额到位,警方就不会立案。
本来顽固的少年打死也不会妥协,这些天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通,已经决定去自首了。
盗走的珠宝早已变现转给了他妈,赔偿金他是出不起的,要是吱一声,恐怕元芳砸锅卖铁也会为他凑齐这笔钱。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跟元芳要这笔钱。
他不想元芳的真心喂了狗。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条狗。
只要写出同性恋心得报告,江西就会赏他这条狗一顿饭吃,恶魔就该恶魔跟打交道,元芳是天使,他不配得到他的施舍。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天元芳准备办他的时候,自己会抖成那副德行?
到底是怕疼,还是害怕元芳?
无所谓了,今晚他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
元芳在一家外企工作,很少加班,为了尽快凑齐方如斯盗窃六号珠宝店的那笔钱,这些日子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去一家刺青工坊给新手刺青师试刺青,每去一次就可以赚500块。
方如斯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新人刺青师傅正在他前胸下针,疼是真的疼,不过还不到忍不了的地步。
刺青师是一个年轻的光头男子,见他一直皱着眉头,问道:“很疼啊?”
“还行。”元芳笑笑,“疼倒是无所谓,你尽量给我弄得好看点。”
“……”
刺青师心说是我倒贴给你钱,你还有脸提要求,真是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
“放心,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刺青师调侃,“从此你也是社会人了!”
元芳苦笑了一下,要是有选择的余地,他怎么会在整个胸膛都纹满各种各样的粉色电吹风呢?谁让这款电吹风是最流行的款式,新手必学,他这个实验品也没理由不体验一把。
趁刺青师喝水的档口,元芳拿来手机,看到方如斯的未接来电,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叫外卖吃,别等他了,今晚他会加班到很晚。
而后给他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刺青师喝完水坐回来,见元芳嘴角噙着一抹甜滋滋的笑,忍不住问:“哎呀,给女朋友发消息呢?”
“不。”元芳毫不避讳,甚至还有些骄傲,“男朋友。”
光头小哥一愣:“嗨呀,看不出来,兄弟这么刚?”
元芳含蓄地笑了笑:“喜欢很多年了,还没追到手。”
光头小哥把他的话翻译了一下:“也就是说,你是弯的,人家说不定还是直的?”
元芳忽然想起方如斯那天的反应,心脏猛地一咯噔。
他本以为方如斯只是单纯的害怕而已,怎么都没往这上头想。
元芳长了一双乌黑明亮的小鹿眼,本是炯炯有神的,此刻却如熄灭的灯火般暗了下去。
胸口堵得慌。
光头小哥没等到回答,等到的是寸头青年的黯然神伤,自知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轻叹了一口气:“兄弟还纹吗?”
元芳闭了闭眼,片刻吐出一个字:“……纹。”
·
元芳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越往家里头走,这股气味越是浓厚,没一会他就觉得有点燥热了。
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暖色灯光衬得整个空间都是暖的。方如斯侧躺在沙发上,盖着蓝白色的校服睡着了。
金色头发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色泽,元芳目光从他清峭的眉眼滑向直挺的鼻,再到那两片微微张开的红色薄唇,紧接着是精致的下巴尖……
元芳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闭上眼睛。
这是怎么了?只是看他一眼就有反应了?
未免也太不争气了吧?
“呼……”元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去洗手间冲个凉水澡,恢复一下理智。
刚一转身,他就听到沙发上的少年说:“元……”
声音很小,含混不清的,元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正是因为模糊不清,反而牢牢地勾住了元芳的心。
他很想知道方如斯在睡梦中会念什么。
他抬起手臂掐了掐眉心,转身走了过去。
凑到金发少年的身旁,他低低地问:“你说什么?”
“元……”方如斯脸颊染着一抹微醉的红晕,皱起眉头,薄唇轻启,“我想……元芳……我……想你……”
元芳的欲火“噌”地一下就被点燃了。
方如斯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忽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元芳已经回来了。
察觉到怀中少年的异动,元芳猛地一怔,又想起纹身师的话。
被情欲支配的大脑蓦地敲响了警钟,他松开怀中的少年,少年却似是意犹未尽。
元芳身躯向后退了退,方如斯扑了个空,怨念地看着他。
元芳面无表情:“你讨厌吗?我对你做的这些。”
“不讨厌啊。”方如斯刚醒,声音低沉沙哑,特别撩人,“我上次就是有点紧张,不是讨厌。”
元芳继续问:“如果换成是一个女人,你会不会觉得更舒服?”
方如斯认真想了想,半晌才又开口:“换成是谁都不行。”
元芳心跳漏了一拍。
“换成是谁都不行。”方如斯重复了一遍,又一字一顿地道:“元芳,只有你,我才不抵触。”
元芳听到这句话,一把将沙发上的人儿打横抱起,大步朝卧室走去。
察觉到怀中人儿体温高的有些离谱,他边走边问:“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方如斯的声音仍是低哑的:“想你想的呗。”
走进卧室后把金发少年扔到床上,那股香薰的气味骤然减淡,元芳瞬间想明白了,滚烫的心凉了一半,“你买了龙涎香?”
“切。”方如斯怏怏地抿抿嘴唇,俯在他的耳边:“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做柳下惠!”
“……”元芳大脑空白了一瞬,连忙把手拿开。
这就是他的答案。
方如斯被他的举动彻底气哭了:“元芳,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肯……”他说不下去了。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元芳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许久说道:“你还没成年。”
“又他妈是这句?”方如斯咬牙切齿。
元芳伸手要揉他的脑袋,方如斯直接别开脸,躲开了。
元芳:“……”
方如斯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声音带着哭腔:“用了龙涎香你都坐怀不乱,看起来你他妈根本就不喜欢我!”
元芳苦笑。
他也躺了下来,从后方抱着少年的身躯……
·
五分钟后,元芳去了洗手间,本要冲一个凉水澡降降火气,结果胸上还有纹身不能碰水,只好耐着性子发泄一下了。
回来时,方如斯已经睡着了。
元芳这晚没有跟他分房睡,上床平躺在他身边,静静躺了一会,他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一侧身,把少年搂进了怀里。
方如斯眉心微蹙,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往这个怀抱里挪了挪。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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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江西看着方如斯同学交上来的同性恋恋爱实录,整张脸阴沉地仿佛暴雨前夕。
“他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加班的话就给我钱让我叫外卖,我们晚上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没恋爱前我们也是这样的……”
通篇流水账,江西以为这不良少年连他都敢糊弄了!
直到江西看到最后一句,这位身价上百亿老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面写着:“爱情大概就是,只因我还是学生,我沐浴更衣,点了催情香,把自己送到他的怀里了,玛德他也不肯上我吧!”
江西望向窗外,许久叹了一句:“爱情啊。”
江东,你也已经深陷其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