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龙拍拍自己的肚子，不悦地嚷嚷：“我这叫壮实！那傻子比我胖多了，申公子你不是也一样叫他当了护卫？怎么，我就不能当护卫了？”
“谁说我要你做护卫了？”
魏天龙一下子怔住了：“不是叫我来做护卫，那是叫我来干啥的？”
申姜一本正经地指着这林子：“陪玩儿。”
“陪玩儿？那是什么活儿？”
正好宝儿回来了，申姜就指着宝儿笑：“你看见你姐夫了吗？我喜欢你姐夫，看着他就觉得喜庆，所以才点名要他做护卫，可我又怕他一个人太寂寞，所以你来了正好，能陪他玩儿。”
魏天龙大怒：“你叫我陪一个傻子玩儿？这活儿我不干！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我的！”
申姜摊摊手：“我这里就这么一个活儿，你要是不想干，那就走吧。”
“申公子，这么大的林子，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个活儿？”
魏父急得不行，他嘴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又拉不下脸来求人，就推了魏母一把。
魏母赶紧跪在地上求人：“申公子，求求你行行好，不要赶走我儿，我知道申公子这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余的人不要，那就把傻子给赶走，让我儿留下来，这总行了吧？”
“你个傻娘们儿会不会说话！”魏父一脚踹过来，把魏母踹得直打滚，“申公子都说了，他喜欢那个傻子喜庆，才把傻子留下来，你现在还想让申公子赶走傻子，你是不是成心惹申公子不痛快！”
魏母疼得直求饶。
水荇不想再看下去，余光却瞥见申姜在笑。
那笑容……竟然是满足的笑容？
她疑心自己看错，偷偷打量申姜，果然见申姜笑得十分开怀，魏母求饶求得越惨，申姜就好像越兴奋。
水荇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人！
“媳妇儿，你怎么啦？”
宝儿提着菜，从墙边绕过来，拉着水荇进了小筑：“我不喜欢骂人的人，我们不看。”
水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宝儿是在说魏母。
她顺从地跟着宝儿回了灶房，心不在焉地择菜，一面寻思着申姜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媳妇儿，你以前被老丈人这么打过吗？”
水荇摇摇头：“我不吭声，他打我没这么厉害，更多时候是打我娘和淑莲。”
“那就好那就好，”宝儿拍拍胸脯，“被打很疼，我怕媳妇儿疼。”
他挤过来，蹲在水荇身边，脑袋放在水荇的双膝上：“我娶媳妇儿那天，媳妇儿就是这么被人打的，我看着就好疼，媳妇儿，你现在还疼吗？”
还疼吗？
水荇闭上眼，那被万箭穿心的痛苦，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只有杀了周兆山，杀了申姜，杀了燕平，才能稍稍抚慰她的痛苦。
“媳妇儿肯定很疼。”
等不到水荇回答，宝儿难过极了：“等过几天休沐，我带媳妇儿去一个地方，媳妇儿就不会疼了。”
“去哪儿？”
宝儿笑嘻嘻地摇头：“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去了就知道，这是个好地方，小绿它们不让我告诉别人呢。”
水荇忍不住笑。
她记起来了，小绿是那头狼，一头狼能有什么好地方，宝儿啊，别是被狼给骗了吧。
外头的闹剧好大一会儿才散了。
申姜满脸兴奋地进屋，还把魏天龙拉进来：“宝儿，我给你找了个玩伴，以后叫他陪你玩儿。”
宝儿嘟着嘴别过头：“我不喜欢他，他骂我傻子，我听见了。”
“你听见没？”申姜扭过头训斥魏天龙，“以后不许骂宝儿，要对宝儿尊重一些，宝儿要是不高兴，你就得滚蛋！”
魏天龙嘴巴一撇，竟然答应下来。
水荇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申姜用了什么法子，怎么能让魏天龙这么听话？
吃过晌午饭，宝儿带着魏天龙去巡逻竹林。
水荇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等着三七过来送食盒，就直截了当地问起来。
三七很同情水荇，对她总算有了好脸色。
“公子答应给魏天龙一个月二十两月银，还说要把你那个妹妹送进宫里去做娘娘，你爹娘才答应让魏天龙留下来做活儿，哼，弄得好像是我家公子求着他留下来似的。”
就算水荇并非真的魏家女儿，也觉得此情此景过于尴尬。
她讪讪地笑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她低估魏家人不要脸的水平了，这要是真的被魏家人缠上来，她和宝儿得掉一层皮。
“你不用觉得尴尬，”三七好心安慰，“我家公子也不傻，好吃好喝地供着魏天龙，是有大用处呢，魏娘子且看着吧，不出一个月，这魏天龙就要倒大霉了。”
水荇忙问：“倒什么霉？”
“没什么，反正你弟弟要倒大霉，到时候魏娘子可别给他求情。”
水荇笑道：“怎么会呢？方才我还求着申公子帮我料理娘家这堆烂摊子，我娘家人不想给我留活路，我早就寒心了，才不会给魏天龙求情呢。”
“女人都是心软的，”三七摇头叹气，“嫁了人，也会一心惦记着娘家人，哪怕娘家人都死绝了，还是放不下，宁愿自己遭罪，也要想着娘家那些孤魂野鬼，所以啊，魏娘子这话我可不敢信。”
水荇咬紧了嘴唇。
三七是在说姐姐吗？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赶紧回身和面：“小哥，我做好鸡蛋酥，放在食盒里吗？”
“不用，你摆在灶台上就行了。”
公子喜欢看夫人夜里在小筑中游走，尤其是不着寸缕坐在月光里。
公子常对他说，这是一幅月下美人图……
三七打了个寒颤，他欣赏不来。
“魏娘子，我先走了，你记得鸡蛋酥不要太甜，最好是咸甜口儿，不要撒芝麻，我家公子不喜欢吃芝麻。”
身后门一关，水荇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全掉进了面里。
京城的鸡蛋酥很甜很腻，姐姐不喜欢，她喜欢咸甜口儿不撒芝麻的鸡蛋酥，有时候还喜欢吃一口鸡蛋酥，喝一口羊乳，说这样羊乳不腥，配着鸡蛋酥吃，更香。
水荇抹了一把眼泪，她得让姐姐吃上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