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宫斗多奇事,但像顺帝、太子、奇皇后这般乱斗,可谓是历史罕见,更奇怪的是,还能安静的收场,可是这安静的背后是暗流涌动,谁能预测明日又会发生什么呢?
元廷的内斗故事,是几个新来的犯人讲的,他们讲的是栩栩如生,滔滔不绝,仿佛他们就在事件中亲历一样。在几乎任何朝代,讲本朝的宫廷争斗那都是大逆不道,要治罪的,之所以用“几乎”,这是元朝的一个特色,元朝一个优于其他朝代的地方,言论是相当自由的——当然不能行动自由,不能嘴上说朝廷不好,还要真的去付诸行动,那就是反贼了。再者,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场所,讲故事的犯人都是无所谓生死的,大不了一刀砍了,一了百了,人们也大体感觉到了,这大元维持不了多久,要亡了,说他几句笑话算什么?甚至连狱卒们听到,也不来阻止,反而站在旁边听,还听得乐呵呵的。
正所谓是国危思良相,病笃思良医,太子回京监国后,相继有好几个官员上书为脱脱申冤。有一日朝会,顺帝也来了,监国的太子只好站在一侧。一个大臣出列,拿起自己的奏疏高声念了起来。
“高邮之战,临敌易将,我国家兵机不振从此始,钱粮之耗从此始,盗贼纵横从此始,生民之涂炭从此始,若有良相在,安得天下有今日之乱哉?”
随后又有大臣出来附和,请求追赐脱脱一字王爵、谥号以及加赠功臣之号,在场的大部分朝臣都赞成此议。
顺帝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太子,脱脱被陷害至死,哈麻是主谋,朴不花为侧翼,最终做决策的是顺帝,可太子和奇皇后也是幕后关键手,没有他们的推波助澜,脱脱也不会死。顺帝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儿子就一个字,急。急着要当太子,脱脱不同意,就授意手下将脱脱害死,急着要当皇帝,老爹还健在,就酝酿起禅位大事来,为此不惜结为朋党,排除异己,屡兴大狱,清除旧臣。有什么好急的,你是朕的长子,太子自然是你,脱脱能阻拦得了?皇位早晚也是你的,现在还有谁具备资格和你争?朕这身体,朕自己知道,早被酒色掏空了,没几年可活,就几年你都等不得?你啊你,早晚也会成为人父,你的儿子长大了,你还没死,就想推你下去,他来当家,你会作何感想呢?
下边的朝臣没说话了,几乎是鸦雀无声,朝臣们都静静的看着顺帝和太子相互的对视,这对父子好似在用眼神交流,难道又要发生大事?
元廷激烈内斗,从宫廷内扩散到了地方军队,与此同时,红巾军各支势力之间也在进行剧烈的角逐和兼并。
一度作为反元中心的韩宋政权,北伐失败后,退守安丰,继续同元朝军队对抗。张士诚在投降元廷后,派部将吕珍向安丰进攻,刘福通力战到底,至死不屈,血染疆场,韩林儿被朱元璋的援兵救出,韩宋政权名义尚存,可韩宋大军已全军覆亡。
灭了韩宋后,张士诚又反了,他自立为吴王,以王的身份地位设置属官。张士诚占据着最富庶的吴地,他控制的区域,南到绍兴,北过徐州,西边占据汝宁、颍州、濠州、泗州,东边直到大海,纵横两千余里,带甲的将士数十万。张士诚似乎只想当个割据的诸侯,不想过问政务,整日大宴群臣,乐哉逍遥,简直是神仙日子。
西边的陈友谅却甚有进取之心,他要干掉心腹大患朱元璋,陈汉王朝一统南方。陈友谅命人赶造大船数百艘,这些船均高数丈,用丹漆粉饰,每艘船都有三层,设有走马棚,船上船下人语之声互不相闻,橹箱都用铁裹住。
大船造好后,陈友谅率大军六十万,船载家属百官,尽发精锐进攻南昌,飞梯冲车,百路并进。在鄱阳湖,两军展开水上决战。陈友谅集合巨舰,以连锁为阵。朱元璋军不能仰攻,连战三日,损兵折将,渐感不支。正巧刮起东北风,朱元璋乃命部下顺风采用火攻,陈友谅大舰皆被烧,军卒大乱。朱元璋挥军猛攻,转败为胜,并将陈友谅困在渚矶。陈友谅被迫突围回武昌,又在湖口受到朱元璋的阻击。
天要亡人,挡不住的,某日,陈友谅从船中伸出头来,指挥作战,却被飞箭射中,贯穿头颅,陈友谅当即死去。战局本就不利,陈友谅死了,群龙无首,军心惶恐,顿时,陈友谅军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鄱阳湖一战,朱元璋取得了决定性胜利。随后朱元璋又两次进攻武昌,攻灭“大汉”政权,除去了西面的一大劲敌。
灭陈汉政权后,至正二十四年,朱元璋自称吴王,在之前,张士诚已经称了吴王,天无二日,地无二王,安逸了一段时间的张士诚终于惊醒了,朱元璋要冲自己来了!
至正二十五起,朱元璋把兵锋转向苏州张士诚,为了表现讨伐张士诚的正义性,朱元璋发了讨张士诚檄文。
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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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 以苏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无端万状。元以天下钱粮兵马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然而终不能济世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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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八罪,有甚於蚩尤、葛伯、崇侯,虽尧、舜、禹、汤、文、武与之同世,亦有不容,理宜征讨,以拯天下,以济斯民。
中间的废话省去,总结来讲,就是朱元璋列出了张士诚的所谓“八罪”,有的确实存在,有的是子虚乌有,有的是夸大其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中间这段文字。
朱元璋在檄文这段文字中已公开骂白莲教是妖术,可是红巾军起义不就是凭白莲教起事的吗?韩宋政权势大时,朱元璋奉韩林儿为君主,接受韩林儿的官职、封号,军队皆以红巾裹头,在张士诚袭击韩宋王朝最后据点的时候,刘福通战死,朱元璋还亲自率兵去将韩林儿救出,这前后的矛盾,又是为何呢?
攻张士诚时,朱元璋采用了谋士所献的“煎其肘翼”之策,命大将徐达进取淮东,克泰州,继而围攻高邮。朱元璋则率军截击张士诚来犯之军。翌年春,徐达军克高邮,又连下淮安、徐州、宿州、濠州等地。八月,又命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二十万,直捣张士诚之老巢。连克湖州、杭州、余杭、平江。至翌年九月,张士诚被迫出降,至此,朱元璋东面的劲敌亦被除去。
已是日暮途穷,张士诚想过自焚而死,还曾上吊自杀,被部将救下。同意出降后,由水路将张士诚送往应天府,其间,张士诚一直坚卧舟中绝食。被押送应天府后当夜,趁人不备,张士诚上吊自杀。
向来反复无常的张士诚,这次坚决了一回,就是英雄可以死,不能辱,后人有文赞颂之:昔日拥强兵占胜利时,张士诚内怀懦弱,坐失良机;当其被俘为虏时,辞无挠屈,绝粒自经,也不失为一大丈夫。
平定三吴后,据守庆元、温州、台州一带的方国珍也遣使归降,朱元璋又派大将攻伐两广福建,东南半壁江山,已在朱元璋之手。
朱元璋发表的讨伐张士诚的檄文中隐含着杀气,他公开否定了白莲教,那韩林儿也就不复存在的价值。
韩林儿和刘福通在安丰被张士诚部队围攻的时候,朱元璋名义上是韩宋政权江南行省丞相,接到求援,朱元璋马上准备去救,刘伯温劝谏说,不宜轻出,假使救出来,当将韩林儿至于何地?朱元璋却认为,如果安丰被攻破,张士诚的势力就会更强大。于是亲自率军前往支援。待救回韩林儿后,朱元璋就后悔了,原本是该将韩林儿接回应天府的,朱元璋已经命诸将设御座奉韩林儿,可朱元璋转念一想,韩林儿在御座上坐着,我等岂不要跪拜行礼?刘伯温说的有道理,就不该去救他回来,这简直是块烫手山芋啊。于是朱元璋将韩林儿安置于滁州,营建宫殿让他居住,更换其左右宦官侍从,看似待遇甚厚,实则监视。
张士诚的城池逐一陷落,大军压境,张士诚已经是瓮中之鳖,在解决张士诚之前,朱元璋要先解决另一个人。至正二十六年十二月,朱元璋派部将廖永忠迎韩林儿回应天,船到瓜步时,韩林儿因船翻沉入江中而死。
灭张士诚后,至正二十七年冬,朱元璋命大将胡廷美、汤和、李文忠兵分三路,发动进攻福建陈友定,翌年正月,福建悉平。至此东南皆在朱元璋股掌间,南方尚有巴蜀的明玉珍,云南还有元军据守,但相距甚远,不构成威胁,朱元璋现在只想办的一件大事是挥师北上,一统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