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到了偃师。
为给耗子续命,赵贵方给耗子输了五次真气,就在一天一夜里,身体鼓鼓的赵贵方竟变瘦了,罗恒等人现在知道了赵贵方忽胖忽瘦的大秘密。
偃师属于河南江北行省最北的区域,与中书省隔黄河相望,偃师历史悠久,西周初,周武王筑城息偃戎师,遂名“偃师”,此后的历代,一直到元朝,偃师的名字都没改过,沿用至今。
偃师只是一座小城,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栈、餐馆、酒楼、茶铺、当铺、店面等等,都是应有尽有,赵贵方找了一家客栈,叫小二将饭菜送到客房去。
赵贵方要了一个套房,左右两个卧房,中间有个小的客厅。四个伙计提着食盒上来,他们看到客厅只有四个人,都是很吃惊,赵贵方点了至少十个人的量,赵贵方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也不解释,叫他们把食盒放下,出去便是。
都是自家兄弟,赵贵方确实也饿的发慌,顾不了那么多,他将两个食盒里的盘子拿出,小桌子马上便放满了,赵贵方也不叫其他人,自顾自的胡吃海塞起来。
没几下,一桌子的菜吃完了,赵贵方将盘子叠起来,放在地上,罗恒和会兰尊等人已经将另外两个食盒的盘子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赵贵方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又吃。
就这样,刚才四个伙计送来的菜,全被赵贵方一个人吃光了,赵贵方向罗恒等人歉意道:“各位弟兄,实不相瞒,方才点的菜只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待会儿自己再点,我太困了,进屋歇息歇息。”
一路上,赵贵方用真气为耗子续命,众人都亲眼看到了,他们知道赵贵方练的神功能将油脂化为真气,所以赵贵方以前是忽胖忽瘦,赵贵方将真气输送给耗子,相当于是烧自己的血肉,输给耗子,耗子才能挺到现在。罗恒等人都叫老大不要客气,快去歇息。
赵贵方进了右边的卧房,他并没躺下就睡,而是打坐运气,给耗子输送真气,确令身体虚损,刚吃了这么多菜,肚子里有了油水,他要将油脂化为真气,输送到奇经八脉和内脏各处,充实虚耗的精气。
罗恒叫了三个人的饭菜,一个伙计提着两个食盒上来,见地上几大叠盘子,心头直犯嘀咕,这几个人真怪,吃了这么多,还要吃,就不怕撑死?若是让这伙计知道,是赵贵方一个人吃的,他的眼睛会飞出眼眶。
三人正要开吃,却听到左边的卧房里传来了呻吟声,三人听了却是大喜,扔下了手头的筷子,起身向左边卧房冲去。
耗子终于醒了,他一开口就喊渴了,给他喝下水,他又说饿了。罗恒连叫蟋蟀去要点稀饭和面汤来,耗子现在只能吃一些流质状的食物。
吃了些东西,耗子感到很困,又睡了过去。三人出了卧房,外面的菜都凉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
蟋蟀指着右边说道,罗恒和会兰尊望去,右边的卧房门和窗的缝隙里,飘出一些淡红色的雾气。
三人都是面面相觑,心头在问,赵老大到底练是何等神功啊?
两间卧房,一间住着养伤的耗子,一边住着在练功的赵贵方,都不便打扰,罗恒等三人就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和衣而眠的一夜,他们也习惯了,外出执行任务,风餐露宿乃是常事。
次日一早,众人向北而去,在偃师和孟津中间的一个叫千诗的村子,是指定的汇合点。一夜的运气和调养后,赵贵方重新恢复了神采奕奕状,耗子也有了一些精气神,他几次开口谢赵贵方救命之恩,赵贵方只是淡淡一笑,同袍兄弟,生死与共,算不得什么。
耗子身体还很孱弱,不能走路,蟋蟀和赵贵方轮流背着他,也是够累,恰好一辆拖谷草的牛车经过,驾牛车的是一个面相忠厚的老农,赵贵方便向老农提出请求,希望老农能顺便带个人。老农瞅了瞅蟋蟀背上的耗子,他点头同意了,可问及要去哪里,赵贵方说是千诗村,老农闻之色变,不再理赵贵方,用鞭子猛抽牛身,加速往前开走了。
只是略微一怔,赵贵方提起真气,施展轻功,几下追上了牛车,老农见赵贵方会武功,还见到了赵贵方藏在腰间的短剑,以为这一伙人是强盗,连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各位好汉,牛和车,你们要拿去就拿去,刀下留情,莫伤小人性命。”
罗恒等人也赶了过来,罗恒喝道:“你这老人家,谁要伤你性命了,谁要抢你家东西了,只是顺便叫你搭个人而已。”
会兰尊也要说话,赵贵方摆手示意,叫他别说话,并和罗恒退后,不要给这老农造成压力和恐慌。
老农还在瑟瑟发抖,赵贵方将他扶了起来,这次,赵贵方又将那块牌子派上了用场,赵贵方掏出了银牌,虽然老农不识字,可这几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见这牌子做工考究,还是银制的,马上称大人,要下跪时,已经被赵贵方提前拉住了。
赵贵方声称自己这几人是刑部派出来查案的,那位受伤的就是被嫌犯刺伤的,我和另几个都有伤,是捉拿要犯时受的,现有上官在千诗村,我等要前去汇合,禀报案情,请老人家行个方便,顺便搭一下人。
老农屈身行礼后说道,大人要搭小人的牛车,乃是小人的荣幸,只是小人有点不明白。赵贵方连问老农哪里不明白?老农不答反问,你们去千尸村做什么,那是不祥之地啊。
耗子和右腿有伤的罗恒坐在了牛车的稻草上,两人都笑着说,软软的还挺舒服的。赵贵方和会兰尊还走路,老农边驾车,边讲述起不久前的一桩往事来。
这千诗村并非一个村,而是几个村合起来的一个统称。自南宋之后,河洛地区就大不如前,可在上古和远古时期,这里却是中原的腹心,文明的起源地,河图洛书就是在这附近横空出世的。隋唐时期,诗风大盛,千诗村距离东都洛阳很近,物产丰饶,交通便利,家家殷富,农家也有钱文人来教孩子写字、学诗,文人到来,将长安、洛阳两京的诗风也带了过来,这里的人就爱学诗、写诗,还出了不少名家呢。单单是唐初到唐中期,几个村落的人写的诗就有一千首之多,且不乏精品,故名千诗村。
现在呢,在官府的典册上,那个区域的村落还统称千诗村,可民间却惯称千尸村,尸体的尸?
一听“千尸村”这名字,赵贵方和会兰尊都是大惊,难道那里发生了战乱,或是被山贼洗劫了?老农摇摇头说,都不是,十多年前,那里的人忽然得了一种怪病。
村民们患病之后,人们都急了,马上找附近的郎中来查看和医治,患病者的病症非常奇特,各种医术和药典里都没有记载,郎中们也是束手无策。更可怕的是,这种怪病会传染,来医病的郎中也染了病,并死在了千诗村里。
官府收到上报的情况后,马上判断这就是瘟疫,便布置人手,将千诗村围了起来,不让村民们随意出入,以免瘟疫扩大。官府同时也将药局的药送到了村里,叫村民们煮药水治病,可所有的药都试遍了,都没用。千诗村里不停的死人,每日哭声震天。官府没法控制那奇怪的瘟疫,马上上报了朝廷。所谓人命关天,朝廷也很重视,连从府库中调拨药品,即刻送往千诗村,并从宫里调了两名医术高明的太医来,请他们去千诗村诊断和找治疗的办法。
听到这里,会兰尊连问,那两个太医到了村子里,找到了控制瘟疫的法子没?老者摇头叹道,那两个太医压根就没去村子。
两个太医随中书省的官员来河南江北行省,到了行省衙门,他们问清了基本情况,正准备随相关官员去千诗村的,可还未出发,就被行省某参政给接去了。
原来这参政大人的一个小妾得了急病,找了本地几乎所有的名医,都不奏效,听闻太医来了,这参政大人便将两名太医接到了府上,请他们为小妾诊断。两名太医在参政大人这里,花了好几天,终于找出了小妾得病的病因,对症下药,小妾的病情大为缓解。
两名太医要去千诗村,负责的官员却告诉他们,不用去了,千诗村的人已经死光了。
短短的时间里,千诗村因一场怪病,死了近一千人,所以民间后来就称那里为千尸村。也许那两名太医即使去了千诗村,也查不出原因,无法控制疫情,可民间还是怪罪于这参政大人私自将太医接到府上,延误了诊断和治疗时间。后来这参政大人的小妾的病全好了,不及还生了个儿子,民间取了个外号“千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