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带着这股凶狠气提兵南下。
芝麻李占据徐州,封锁南北漕运路,顺帝深以为患,脱脱请自行讨之,顺帝同意了。脱脱临行前,顺帝对脱脱说,莫像你弟弟那样,否则真如徐寿辉建的天完国,是天要完我大元。也先帖木儿将三十万元廷精锐部队挥霍一空,丧师辱国,乃是脱脱心头的大刺,他当即向顺帝表示,若不能荡平贼军,他自请辞去相位。
脱脱率大军至徐州,先攻其西门,城上有红巾军的射手,以铁翎箭射脱脱,箭头飞来,脱脱却毫无惧色,那铁翎箭从脱脱头一侧飞过,射了空。脱脱在马上挽着他那把硕大的长弓,一箭向城上射去,那射手从城垛倒下,脱脱竟有如此射技,红巾军大惊,元军见大帅威武,士气大振,脱脱下令冲锋,远近奋勇争先,城外的应战的红巾军不能挡,大破其众,入其外郛。
次日,脱脱令大军将徐州城团团围住,元军展开一轮轮的攻城,红巾军不能支,城旋破,芝麻李遁去。攻破徐州后,脱脱下令,徐州反贼,尽行处决,一个不留!
听闻脱脱率军破芝麻李,夺回徐州,南北漕运互通,顺帝大喜,遣中书平章政事普化等即军中命脱脱为太师。顺帝还下诏,改徐州为武安州,立《徐州平寇碑》,以著脱脱功绩。
脱脱率军回京师,沿途之上,各处红巾军见到脱脱的旗帜,便一哄而散。
且说七扇门这边,因为红巾军四起,七扇门有了新的任务,协助朝廷平定各路叛军,可七扇门乃情报机构,非正规军队,人数甚少,何以能正面与汹涌浪潮般的红巾军相抗衡呢?
此时的七扇门发生了巨大变化,都统巴图终于如愿以偿的被外派去当了将军,在脱脱率军攻伐徐州时,巴图就是其中一路军的领兵将军。吉雅在大都的丞相府,未回七扇门总坛。三大统领就只有一个邱长清,督主朴不花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宫里,很少来七扇门,由此,邱长清便成了七扇门的主宰。
邱长清召四大指挥和十大总旗在议事厅开会,赵贵方也在其中,邱长清传达了督主朴不花的指示,不计一切代价,弹压红巾军,拱卫大元江山。听到“不计一切代价”的字眼,许多人都是倒吸一口寒气,人们相互望着,心头都在想,难道要让我等去镇压红巾军?邱长清看出了众人的忧虑,他笑着叫大家不要多心,七扇门的人都是精锐,怎么能像寻常士兵那样使用呢,岂不是暴殄天物。
接着,邱长清提出了他的方略,简单来讲是两个字,行刺。现中原大地,大江两岸,较大的红巾军有十多股,中等规模的有二十来股,至于小的则有上百股,四处乱窜,自称是义军,其实就是土匪。小规模的红巾军,不需要去理会,地方官府和乡绅们的团练武装,即可对付,且这些小规模的红军,全是土匪习气,相互之间抢地盘,让他们内耗去吧。需要理会的是大中规模的红巾军,七扇门要做的就是监视其首领和谋士,伺机刺杀,群龙无首,自会散去。
现在邱长清是七扇门唯一的统领,他提出的方略无人敢反对,方略通过后,便是行动的计划和人手的分配了,又是成昆来主持,他俨然成了这七扇门的二当家。
七扇门精锐尽出,分为三个大队,一大队去河南,一大队去江浙,一大队去湖北,这三个地区红巾军最密集,规模也相对较大,河南有刘福通、王权、郭子兴,江浙有张士诚、方国珍,湖北有徐寿辉、孟海马。
羁臣家万里,天目鉴孤忠。心在坤维外,身游坎窞中。长淮行不断,苦海望无穷。晚鹊传佳耗,通州路已通。
在泰州城外的一个十里亭歇息时,天上几只喜鹊飞过,罗恒念出了一首诗。耗子大赞罗学士文才好,罗恒解释说,这是南宋末代宰相文天祥的诗,名字就叫《泰州》。
赵贵方这一组人到了泰州,自然是要对付在泰州起兵的张士诚。
来这里之前,赵贵方一组人就研究了张士诚的资料。这张士诚出身贫苦,十岁左右就在白驹场的官盐船上操舟运盐,靠卖苦力为生。张士诚天生膂力强劲,负气任侠,经常拿出自己卖力的钱来仗义疏财,久而久之,他在盐民中甚有声望。
因长期在盐场运盐,张士诚发现了其中的机会,贩卖私盐乃是暴利,每卖出一次,抵得上自己在盐场做一年的苦力。张士诚在盐民中有号召力,便组建了一个贩卖私盐的团伙。
私盐并不好贩卖,因为经常拿不得钱,一些购买私盐的富户以举报官府为威胁,经常延迟给钱,甚至干脆不给。白驹盐场有个盐监叫丘义,负责监督盐民出工、缉拿私盐贩子。丘义为人贪婪残暴,盐民们对其是恨之入骨。
刘福通在颍州拉开战旗后,张士诚也蠢蠢欲动,这丘义好在扬武扬威,不如杀了他,造反!张士诚和十八名盐民决定起事,他们在草堰场的北极殿中歃血为盟,抄起挑盐用的扁担,趁夜潜入邱义的家中,将其乱棍打死。接着,张士诚等人又冲进平时勒索他们的富户家中,开仓散粮于百姓,由此大得民心。
到处都在造反,反正活不下去了,不如造反,盐民和贫民们推举张士诚为首,组建了一支只有千把人的部队,可就是这支手拿农具和捣盐工具的部队,却一举攻破了泰州城,由此可见,元朝的地方官和驻军是何其的腐败无能。
研究张士诚的资料时,蟋蟀忽然想起来了,至正四年和五年造反的郭赤不就是盐贩?还有,此次造反的,除了张士诚,方国珍也是盐贩,其规模还比张士诚大。
罗恒分析说,贩卖私盐是大罪,敢做这一偏门的都是胆大妄为之辈,别人不敢干的,他们敢,历史上多次王朝末年变乱的领袖就是盐贩,比如唐末之乱,王仙芝和黄巢都是盐贩子。
耗子不解的问道,这东边和那边,到处隔着海,将海水一煮就是盐,朝廷为何不让老百姓自己煮,如此一来,盐价就便宜,谁都能吃上盐,那就没有盐贩子了,也没有在乱世里的造反头子,该是多好?
罗恒便说起了盐铁官营的话题了,这千百年来,不知换了多少朝廷,国姓改了多少次,可无论哪个朝廷,都会有一样是相同的,便是盐铁官营。盐和铁是不允许民间经营的,必须朝廷来做,因这两项利润太过丰厚,乃是朝廷最大的两项工商收入,这样一来,朝廷收入高了,但不可避免的令盐铁价格数倍提升,百姓就苦了。除了盐铁,有时酒、茶、油、明矾等物,朝廷也会进行官营。比如宋朝时有茶马司,就是将茶低价从茶农手里收来,再高价卖到市场上,茶农不能私自卖,被抓到便是重罪。
“不愧是罗学士。”
听完罗恒的讲述,赵贵方大赞道,他知道盐铁官营,可为何要如此,内在缘由,他并不清楚。
“都是些没用的。”罗恒谦虚的笑笑,指着前头,“泰州已经到了。”
泰州城的南大门就在前面,令赵贵方等人很是诧异的是,这城门是大开的,门口没用守兵,骑马的,推车的,背着背篓的,牵着小孩的,空着手的,进进出出,有说有笑,这哪里像是被红巾军占据的城池?
进了泰州城中,打听后才得知,原来在张士诚攻取泰州后,高邮知府李齐派人来招降,高邮府距离泰州很近,府城内外有大量驻军,非泰州兵马可比,张士诚等人提出了一些条件,诸如不准追究,提高盐场工人薪俸,减免部分田租等,李齐同意了,遂张士诚的接受了招安。
泰州虽文化风俗接近江南,可在行政规划上,属河南江北行省,行省参政赵琏带着一拨官员来,要收编张士诚等人,收编过程十分不顺,张士诚和赵琏还发生了言语冲突,张士诚干脆杀了赵琏,率领其人马冲了出去,随后攻取了兴化,很多人来投奔张士诚,其部队终于超过了万人。
兴化城东十二里,有个得胜湖,又称缩头湖,由于干旱年份湖面水位下降,原先湖面伸出的部分变成陆地而消失,故曰缩头。改名为得胜湖是因在这湖里,曾大败金军。宋建炎中,张荣、贾虎率山东义军繇梁山泊与金人转战至承、楚间,金将挞览在泰州,荣以舟师设伏掩击于缩头湖,大败其众,剿杀金军万余人,将金兵赶出了江淮地区,因更名得胜湖。
赵贵方的一组人就正站在得胜湖的一处湖边,因张士诚的人马就在得胜湖集结,湖边有临时搭建的密密麻麻的房屋,这便是张士诚的兵营了,湖里还有几艘大船,据说张士诚正在湖上操练水军。
“你们看,张士诚的确在操练。”
耗子指着水面说着,其实根本不用他说,因为赵贵方等人已经看到了,那几艘大船都有不少红巾军,他们站在甲板上,操持着各式水上作战的武器,相互朝挨着的大船上进攻,他们这只是演习,并未用力,主要是熟悉水上作战环境。
这张士诚如何弄来大船的?赵贵方不禁嘟囔起来。罗恒瞅了瞅赵贵方,笑着说,难道你忘了张士诚以前是做什么的?这一提醒,令赵贵方茅塞顿开,张士诚以前在盐场上操舟运盐,还干过贩卖私盐的勾当,这些大船,就是用来运盐的船,被张士诚给弄来做战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