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娜仿佛没听见柳丽这句话，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车在清玄阁前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夸张地高举双手，拥抱一切的样子：“终于，回来了。”
阳光正好，她面对清玄阁的大门，闭着眼，仰起头，像是在享受明媚的阳光。进了街门，就是梅花影壁墙。如果没有记错，如果没有改动过，进了垂花门，穿过内院，就是正房了。
“小娜，”柳丽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亲昵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宋乔娜的身体瞬间僵直，她听见柳丽对她耳语，命令般道：“搂着我，转过身来，微笑。”
她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柳丽已经等不及扳住她的肩头暗暗使力将她转过身来，她才意识到记者们已经跟到了近前，面对镜头，她秒懂了柳丽的意思。
接下来的一套流程：母女深情相拥，喜极而泣，微笑向记者们道“辛苦”，开开心心手牵手走进清玄阁的大门……她做得比柳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泪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她无数次幻想过走进这里，如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怎么能不高兴呢。因此，等到穿过内院，进入正房，柳丽甩开她的手，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冷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也丝毫没受影响。
“妈咪，我的卧室还在二楼，没有改动过对吗？”她甚至俏皮地朝柳丽眨眨眼。
柳丽就站在一楼大厅里，抱着手臂，看她轻车熟路里通过左侧的旋转楼梯直上二楼，淡淡提醒她：“还记得规矩吗？”
“当然记得啊。”
清玄阁里的规矩，二楼属于宋乔娜，十岁之前，她一直住在二楼的卧室里。再往上的三楼四楼则是父母的空间，未经允许绝对不可以踏入半步，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那时候，为了防止小孩子贪玩乱入，宋磊特意在进入三楼的楼梯口装了一扇质量上层、雕花精美的铜质大门，那大门由密码锁控制开关，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进入。
“我不会去三楼的。”她做乖巧、贴心女儿状，“妈咪好好休息，我们晚饭时见。”
不多时，二楼的房间门开了又关，再无声响，偌大的正房安静下来。这个时间段，家里的司机和保姆正在西厢房休息，没有柳丽的召唤，不会进入正房。
柳丽站在通往三楼的那扇铜质大门前，回身向二楼看去，再三确认后，快速地输入密码，进入三楼。
得益于宋磊的“杰作”，这里如今是她一个人的“自由天堂”，她可以在这个空间里为所欲为。铜质大门在身后合上，她像是岸上的鱼突然又重回到溪流里，畅快轻松无比。柳丽一边走，一边甩掉手包，大衣直接脱了扔在地毯上，第一件事是进书房，拉严窗帘，打开电脑，回看今天的现场直播视频。
进度条直接拉到在亲子鉴定中心宋乔娜抽血的那一段，柳丽仔细观看了一遍，又反复确认了两遍，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其实抽血的时候她就在现场，也亲眼见证了工作人员将针头刺破宋乔娜的皮肤插进静脉血管……
抽血肯定是没问题的。
窗帘的遮光性极佳，即使是艳阳高照的白天，此刻的书房也幽暗一片，柳丽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那张瓷白脸孔的森冷。
她从容地将进度条往后慢慢拖动，选定了一个宋乔娜正面特写镜头，暂停，截图。做完这些之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在四楼的露台上喝着酒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她喝完一杯之后，便下定了决心，从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拿出那部红色的备用手机，拎着还剩下大半瓶的洋酒直接上了四楼露台。
露台枕山的那一面，因为植物的遮挡，私密性很好，她放心里靠在沙发上，将那部备用机开机，这个手机号是十几年前办的，那时候还没有实名制。而迄今为止，这个手机号她只用来联系过两个人，一个号码就存在手机里，还有一个号码存在了脑子里。
柳丽打开通迅录，给通迅录里唯一保存的联系人“D007”发信息：“查一下照片里的人。”
她将那张特写截图一并发送过去，不到一分钟便收到对方的两条回复：“好久不见。下面这条消息免费赠送给你。”
第二条是一张标题为“发布会现场柳丽与女儿深情相拥大破谣言”的新闻照片截图。
“她不是柳丽的女儿。”她镇定地甚至嘴角带着点轻蔑笑意地打下这句话，点了发送。
对方也不多言，只问：“需要查哪方面的？”
“所有。”
十分钟后，对方狮子大开口：“根据评估的调查难度，收费一个单位，预付30%。”
一个单位就是一百万，这显示大大超出了对方一惯的收费标准。
但柳丽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复对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