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回家的时间,张依思又蹦又跳地去了公司写字楼背后的一片空地上。
“叶秘书,你好呀。”张依思心情大好地坐上了副驾驶位。
“看来今天感觉不错。”叶秘书等张依思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嗯,不错。”张依思欢天喜地地像个孩子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车内空间的限制,恐怕她此刻会就地夸张地手舞足蹈。
“那就跟你说一个稳定情绪的消息吧。”叶秘书突然露出了一个特别腹黑的笑容,接着说:“张总和张太太今天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你待会回去就能见到他们。”
“啊!”张依思一声惊叫,这个消息真是太能叫她稳定情绪了,眨眼,就定住了她所有动作,让她紧张起来:“他们知道我自己出来找工作的事儿么?”
“你打算瞒着他们么?”叶秘书反问。
“怎么可能瞒得住。”张依思虽然大多时候都显得十分稚气,但事实上,她还是一个相对理智的女孩。
“那你为什么又要问刚才的问题呢?”叶秘书说。
“其实我是想知道,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我出来找工作这件事才回来的。”张依思解释。
“那可就需要你自己亲自问你的父亲和母亲了。”叶秘书意味深长地说。
“叶秘书,你总是话只说一半,这是毛病,得改。”张依思了解父亲这位老秘书最擅长的技能就是打哑谜,跟他套话只会被他套进去,所以也不在多费唇舌,等着到家见到父母再见机行事,这样比较实在。
叶秘书不再搭腔,微笑着把握方向盘,好像一个拐角就到了张依思的住处。张依思是多想通往住处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可它就那么几米,不论再怎么磨蹭,也是走几步就到了。
毫无悬念,在张依思开门的瞬间,张太太那声标志性的“宝贝”,又叫她无与伦比的忧伤了一把。可是万事始终还是分为两面的,虽然父母归来令她原本独立的空间变得不那么自由,但是比起忙活一天回家还得自己下厨做饭的情况,张依思认为,有母亲为她精心准备的一桌美食,还是很幸福的。
在一家人都围在饭桌前的时候,张依思一直留意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其实本来张依思想,既然父母都回来了,那就直接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坦白好了,可母亲一进家就做出的表现,再加上父亲在旁边的一如往常的慈爱注目,她实在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说还是不说了。
“依思,爸爸妈妈出门这么久,莫非就没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话么?”张锋看一向闹喳喳的女儿变得沉默了,满脸慈爱地问道。
“是呀,宝贝,妈妈可是想你想坏了呢,这几个月你爸爸说要让你独立,管着我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张太太可怜兮兮地说。
“嗯……”张依思犹豫片刻:“爸爸妈妈,我去其他地方上班了呢。”
“啊?去其他地方是什么意思?”张太太讶异,而张锋却显得很淡定。
“爸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张依思有些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像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孩子。
“哦,你这不是正在告诉我么?”张锋说。
“宝贝,怎么不在自家的公司呢?到外面多苦呀。”张太太心疼道。
“我想试着自己做出些成绩呢。”张依思解释。
“唉,傻孩子,爸爸妈妈一直以你为荣呀。”张太太温柔地抚住张依思的手说。
“嗯,我知道。”张依思黯然低头。
月亮静悄悄地,划出了一个圆满的弧度,张依思身边依然陪伴着父母那叫她透不过气来的疼爱,亦如满月的天空,就看不到星星的璀璨。
当人们陷入对另一个人的深层次思念时,他会感觉每一个与之相关联的事物与细节都那么额外醒目,无论它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瞥凑巧的场景、一副相似的神情,总之,无论它们产生地多么不起眼,只要它们出现在思念者的眼前,仅需一瞬,就会迅速地凝聚他/她们的所有神经,让他/她们敏感关注,乃至更进一步的追随与亲近。
翌日清晨,张涛难得早起出门,却万分不巧的赶了个晚集。好容易顺利通过一处汽车追尾的交叉路口,又赶上高峰时段的主干道堵车,总之停停走走,最终还是没有如愿,按照与云烟约定好的接待时间准时到达单位,迎接来访人员。
直到张涛过关斩将地到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将车安安心心地停入地下车位,老天继续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又碰到了停车场直梯检修。
张涛哭笑不得,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立即选择绕个大圈子,从步行楼梯爬到一层。
人生就是很奇妙,它会创造很多巧合、很多意外,比如在张涛从写字楼楼梯间开门,踏入通向一层客用电梯间的大厅,晃眼间,他好像看见了拐角处的位置,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闪,令他不禁倾目,赶紧加急脚步,冲了上去。终于,在一趟险些错过的电梯里得见了那身影所属人的真容。
不是张依思,她只是长着一副酷似张依思的背影和身形而已。——当张涛看清那人样貌时,心里不自觉地生起了一丝失落。只是他比较庆幸,因为他在看见对方身影的刹那,并没有不假思索地直接喊出“张依思”的名字。
张涛自嘲的笑了,他感觉自己跟个神经病人一样,一惊一乍,而他却不知道,他的出现,也同样引起了那个酷似张依思的人的注意。
电梯终于来到张氏集团的租用楼层,张涛直接走了出去,他并没有留意到,与他共同走出电梯的,还有另一个人。
张涛前驱直入,来到办公室,一进公司门口,就询问了前台:是否有来客造访。前台肯定,果然,云烟公司的访客,已经在会客室等待了有些时候。
张涛谢过前台,直接转向会客室。在他离开的瞬间,身后另一个人也与前台说起了话。
云烟公司的拜访团队来了两人,他们静静地坐在会客室内,仿若两尊逼真的蜡像。张涛进门,先打量了两位访客的外貌:他们一个是穿着讲究,面貌精致的女人;另一个是举止随意,颇具文艺气息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两位就是华创公司的同事吧?”张涛先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凭借自己的直觉,朝女方伸手,说:“这位是设计主管安妮小姐?”
“嗯。”安妮没有起身,耷拉着一张脸,用余光撇了撇张涛,应了一声,与此同时,她身边坐着的男人站起了身子,礼貌地冲张涛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您好,我叫Eric。”
“你好,张涛。”张涛将伸出的手转向Eric。
正在这时,前台又领来一个声称为张氏集团访客的人。来人是个女孩,张涛一见,惊了一下,原来那个在电梯里碰到的人竟然也是他所需要接待的华创公司设计师之一,而且,当他可以直接正视这个女孩的时候,潜意识里突然又好像对对方感觉有几分眼熟,这并不是由于对方身影与张依思有几分相似才会萌生的,但为何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人都来齐,张涛把安妮一行转交给产品负责人,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学长,好好接待我们公司的美人安妮了没。——当张涛打开电脑,即时通讯软件上线瞬间,云烟发来了一个消息。
见过了,你们的安美人够冷的。——张涛有些小抱怨。
诶哟,你怎么得罪她了,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个不妙哦。——云烟这一句话似乎另有深意。
张涛看过,下意识突然开始仔细思考了一下云烟安排这次拜访的真实用意,随后又回溯了几篇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云烟似乎一直在强调这位冷美人的优秀程度。
张涛恍然大悟,总算看清了学妹的心思,当他识破了云烟计谋的同时,决定将计就计,他确实想看看,云烟想给他牵线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于是装傻回完云烟的消息,又再起身回到了安妮一行人所在的会议室,他决定全程跟进这次合作项目。
张依思又恢复了被母亲呵护成个幼儿一样的日子。在刚刚因为前一天晚上与母亲聊了半宿而睡眠不足之后,发现一睁开眼,就看见时钟显示距离上班仅差半小时的残酷现实。十万火急地洗漱完毕、套上衣服冲出客厅,母亲又堵在门口,强迫张依思吃完早餐才许出门。如果不是有父亲的从旁解围,恐怕张依思上班第二天就得给领导留下个不守时的坏印象,好容易急速暴走到楼下车里,被叶秘书载出小区外数米,还能清晰地听到母亲在家门口对她呼喊:“宝贝,一定要吃早餐,不然妈妈给你送到办公室去吧。”
人都说,父母恩深似海。在人的一生中,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比任何一种情感关系都要无私和伟大的。父母为了孩子可以抛弃一切,那种付出是完全不计回报、不论得失的无条件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