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死死地盯着秦少琅指尖的那一滴酒。
他的理智在疯狂咆哮。
这是一个陷阱!
这是一个局!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那股霸道到极致的香气,像是有生命的活物,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勾引着他最原始的欲望。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口中,津液疯狂分泌。
他想后退,想保持自己县令的尊严。
但他的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秦少琅脸上的笑意,在他眼中,变得如同恶魔的引诱。
“王大人,请。”
秦少琅的手指,又往前递了一分。
那滴晶莹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致命的光。
完了。
王德发心中哀嚎一声。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县令的威仪,什么官府的脸面。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滴酒。
他猛地一探头,像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了骨头。
他的嘴唇,就要触碰到秦少琅的手指。
秦少琅的手,却在此时,微微一收。
王德发扑了个空。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暴怒。
但更多的,是乞求。
秦少琅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就是要彻底打碎这个土皇帝所有的骄傲。
他要让王德发明白,在这蓝田镇,从今天起,谁才是那个能制定规则的人。
他不再戏耍,指尖轻轻一弹。
那一滴“天仙醉”,精准地弹进了王德发微张的嘴里。
酒液入口的瞬间。
王德发整个人,如遭雷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火线,在他的舌尖轰然炸开!
但这股火热,却并不辛辣,并不烧灼。
它像是一团温顺的烈焰,顺着他的喉咙,一路滚入胃中。
下一秒。
一股磅礴的暖流,从胃里猛地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呃!”
王德发发出一声满足到极点的呻吟。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常年处理公务的疲惫,沉迷酒色的亏空,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被洗涤一空!
他的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过!
精神,从未如此清明过!
紧接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醇厚回甘,伴随着那股草木的清香,从喉底猛地翻涌上来,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鼻腔,甚至直冲天灵盖!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高山流水,看到了松涛竹海,看到了仙人对弈,看到了琼楼玉宇!
无数幻象,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飘飘欲仙!
“砰。”
他双腿一软,竟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李班头和两名差役,全都看傻了。
他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就喝了一滴酒啊!
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福安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他尝过那酒,知道那是人间绝品。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酒的威力,竟然能大到让一个县令当场失态,瘫软在地!
先生的手段,简直是神鬼莫测!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王德发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
王德发才从那种极致的感官享受中,挣扎着回过神来。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感觉……年轻了!
不是错觉!
是真的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少琅的眼神,彻底变了。
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威压,没有了算计。
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
和无尽的……贪婪!
这不是酒!
这是仙丹!是神药!
一万两?
如果这酒真的有如此神效,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他也愿意倾家荡产去换!
秦少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下下敲在王德发的心上。
“王大人。”
“现在,你觉得我这‘天仙醉’,一万两一坛。”
“贵吗?”
王德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贵?
这一点都不贵!
这是无价之宝!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闻到的谄媚。
“不……不贵!一点都不贵!”
“秦……秦先生!”
他连称呼都变了。
从“你”,变成了“秦先生”。
“这酒……这仙酿……你当真还能再酿出来?”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秦少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说过,看心情。”
这三个字,让王德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明白了。
对方这是在告诉他,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
他想喝酒,就必须满足对方的一切条件。
王德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杀人夺方?
不行!
看这酿酒的架势,工序定然极其复杂,差一丝一毫都不行。杀了秦少琅,这酒就彻底绝迹了。
威逼利诱?
更不行!
这个年轻人软硬不吃,心智如妖,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婴儿,被看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路,只剩下……合作。
不,是屈服!
王德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和憋屈。
但他没有选择。
他咬了咬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
“秦先生的三个条件,本官……全都答应!”
福安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先生真的做到了!
逼着县令答应了那三个堪称天方夜谭的条件!
秦少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王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王德发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身后已经石化的李班头,发出了压抑着无尽怒火和屈辱的咆哮。
“李班头!”
“是!大人!”李班头一个激灵。
“你现在就去!把那个逆子给我从床上拖起来!”
“告诉他!明天天一亮,就滚到这里来!给秦先生的夫人,磕头!赔罪!”
“他要是不来……就打断他另一只手!”
王德发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破院子里多待。
李班头也带着那两个差役,屁滚尿流地跟了上去。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福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看着秦少琅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神!
先生就是神!
弹指之间,就让蓝田镇的天,换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