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
钱四海的脸火辣辣的,他感觉自己刚才就像一个拿着铜板去买皇宫的傻子。
“我这酒,无色,透明,入口如火,回味甘醇。我叫它,‘烧刀子’。”秦少琅的声音幽幽传来,“钱掌柜,你现在还觉得,七三分成,多吗?”
钱四海沉默了。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这种酒,一旦面世,绝对会受到那些王公贵族、边塞将领的疯狂追捧。
它的价值,不可估量!
别说七三分,就算是八二分,只要能拿到独家代理权,也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好!”钱四回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就按秦先生说的,七三分!我们四海通,愿意与先生共谋大业!”
“合作愉快。”秦少琅伸出手。
钱四海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但还是有样学样地伸出手,跟秦少琅握在了一起。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秦少琅在钱四海准备起身告辞时,忽然又开口了。
“先生请讲!”钱四海现在对秦少琅是言听计从。
秦少琅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玩味的弧度。
“听说,你们四海通的消息很灵通?”
“不敢说尽知天下事,但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些门路的。”钱四海谦虚地回答。
“很好。”秦少琅点点头,“帮我给县衙的张淮安张大人,带句话。”
钱四海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重头戏来了。
他屏住呼吸,洗耳恭听。
秦少琅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钱四海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向秦少琅的表情,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你……你……”
钱四海的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如果不是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撑着,他恐怕会和吴庸一样,瘫软在地。
他看着秦少琅,那表情不再是惊骇,而是敬畏,是面对一尊未知神魔时的恐惧。
秦少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钱掌柜,话,带得到吗?”
“带得到!一定带到!”钱四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躬身,声音都变了调,“先生的话,小人一字不差,一定亲口带到张大人面前!”
他再也不敢自称“在下”,而是用上了“小人”的称谓。
“很好。”秦少琅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去吧。”
钱四海如蒙大赦,他甚至不敢再看秦少琅一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冲出院门。
他带来的那两个护卫见自家主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都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
“掌柜的,您怎么了?”
“走!快走!”钱四海一把推开他们,疯了似的爬上马车,“回城!快!!”
马车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不敢怠慢,猛地一扬马鞭,马车仓皇地冲了出去,连瘫在地上的吴庸都顾不上了。
秦少琅站在院中,听着远去的马蹄声,神色平静。
他刚才告诉钱四海的那句话,很简单。
“西风烈,望长安,故人何时归?”
这句话,是李四连夜从清河县城隍庙里,从一个老乞丐嘴里套出来的。
那个老乞丐,曾是知州府的杂役,因为偷了东西被赶出来。他说,这是知州大人最痛恨的政敌,那位被贬斥的“长安故人”与党羽联络的暗号。
而县尊张淮安,这位知州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最近却偷偷在打听这位“长安故人”的消息。
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淮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已经生了二心。
这件事,一旦捅到知州大人那里,张淮安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秦少琅要的,不是扳倒张淮安。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的,是恐惧。
是让这位蓝田镇的天,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瑟瑟发抖的绝对掌控力!
“琅哥……”
苏瑾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热好的姜汤。
“外面风大,喝点暖暖身子。”
她把碗递过去,看着秦少琅平静的侧脸,刚才那份心惊肉跳,此刻都化作了满满的安心。
秦少琅接过姜汤,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笑了笑:“我说过,没事的。”
“嗯。”苏瑾用力点头,她看着院门外瘫坐着的吴庸,有些不忍,“那个人……”
“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罢了。”秦少琅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暖流滑入腹中,“不用管他,他自己会爬走。”
他要的就是杀鸡儆猴。
今天之后,整个清河县的商界,都会知道他秦少琅的院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
清河县衙,后堂。
“啪!”
一个名贵的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县尊张淮安面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面前,班头李四和另外几个衙役正跪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噤若寒蝉。
尤其是那个被秦少琅卸了手腕的,此刻胳膊上吊着绷带,疼得满头大汗,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废物!一群废物!”张淮安指着李四的鼻子破口大骂,“五个人!五个带刀的官差!去传唤一个乡野村夫,结果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来!你们还有脸穿着这身官服?!”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李四磕头如捣蒜,“不是我们无能,是那小子……那小子太邪门了!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妖怪!”
“妖怪?”张淮安气得发笑,“你们抓不到人,就开始给本官讲鬼故事了?”
“是真的,大人!”李四急忙辩解,“他只用一招,就把王五的手腕给废了!他还……他还……”
李四想说秦少琅看穿他隐疾的事,但话到嘴边,又死死咽了回去。
这种事,打死他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他还什么?”张淮安眼神阴冷。
“他还说……说……”李四哆嗦了一下,还是把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学了出来,“他说,想见他,让您……让您自己过去。或者,备好八抬大轿,去请……”
“放肆!”
张淮安勃然大怒,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把花梨木的椅子应声散架。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他在这清河县当了五年的土皇帝,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个他眼里的臭虫,一个败光家产的废物郎中,居然敢让他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