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眼眸的李如月,看不清面上的悲喜,温婉的说道:“三爷没有错,他爱别人更没有错!所以谈不上原不原谅。如月的走,只是为他们的爱放一条生路,不去做他心口的那一根刺。”
朱斐捏着瓷白的茶盅,手上的青筋暴出,隐忍道:“算他没错,但你不去讨要个说法吗?你又能去哪里?”
嫁过来时,何曾想过退路,可新婚的第一夜已经预示了今日的结局。走,是无奈,也是自尊。李如月笑了,道:“既知失去,何必不忘。讨要来的东西,小王爷认为谁又会去珍惜,不如不要。”
我会珍惜,如果你肯,我愿意为你撑起属于你一个人的纯净的天,朱斐话哽在喉咙里,世上并不是只有一个高朝歌,他能寻找他的爱,你也可以找到你的唯一。
高老三曾给朱斐说,他要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成熟,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放手去爱他所爱的人,不仅没有了牵绊,更有了某些人的暗中支持。李如月这番话又是执意要走,不得不说是他朱十七二十年等的机会而李如月明澈的眼神透着圣洁,他如何敢造次。不再解劝,只陪她默默的坐着。
心如芷水,是李如月此刻的心境。依靠时间,去淡忘小时的那份牵手相约。
失了神魄,她忘了身边的朱斐,只记得爷爷临去时,高朝歌说:求你救救爷爷,求你。他眼神里的无助叫她彻心彻骨的心疼。她多想将他揽入怀中,与他一同哭泣逝去的最亲的人。他的身子软下来,却倒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在他们执手相握的那一刻,李如月的内心情感世界也轰然倒坍。
忘了吧,就当是曾做过的极炫烂的梦境,将何去何从,就如来时来的那路迹儿,依原路再返回去罢了。
在短短的相守这一刻,她那眸子如沉浸在梦境里,若静静的溪水,流淌过去的是光阴,带不走的是坚忍。朱斐看呆了,看傻了,看懂了她是非走不可,欣喜若狂压在心里且不能表露。
小六像旋风一样跑进来的脚步声打扰了宁静,上气不接下气,道:“三,三少奶奶,大事不好了!您,您快去……”看到朱斐也在,哭喊道:“小王爷,您也去,快去看看,我们三爷又闹死闹活要跟着老太爷去呢。”
高老太爷驾鹤西去,难不成高老三也要骑只鸟跟过去不成,朱斐诧异得问道:“老太爷已经入土为安,这臭小子又要玩什么猫腻?”
小六跺脚道:“这也是说,也不睡也不吃,瞪着两只眼睛,要么昏过去,醒来就是跑坟边求死,谁也拦不住!”
李如月霎白着脸站了起来,轻轻问道:“他身边不是有人吗?怎么就拦不住了。”
小六急道:“这几天一直轮流守着呢,可吃不住三爷这么闹,稍一闪眼,人不见了。您说的那个人更别提了,我看她哪像是在安慰三爷,倒像是活活在三爷心上扎刀子。昨儿个是我守着三爷,结果半夜她来了,一个劲和三爷商量着啥时候进门子,三爷不理,她就歪歪叽叽的哭,结果三爷像失了魂的一样,提脚跑到坟前,一直猫到现在……”
再也听不下去了,李如月冲进屋里,取出他平常用的巾子,带了些药,取了只景德镇制的碗,又吩咐小六叫了高鹤飞,提壶热水跟着来。老太爷的坟头在郊外,朱斐忙跟出去,叫好了马车,她来不及说谢字,紧紧抿着唇,只催着车夫快些。
高家祖坟,收拾得干干净净,远远的,除了郊外还在耕作的农户,就看到高朝歌跪在碑前,一动不动的像一截倒掉的树叉。守着的两个小厮早急了,看着马车来,不敢高声叫,只敢招手。
一开始没敢认出这一张憔悴的胡子拉碴的落魄的男人竟是高老三,一身孝衣脏兮兮的裹在原本极好干净的身上,李如月静静的走近,越来越近,他却对脚步声熟视无睹。两个小厮手拉着手拦着,只怕他往墓碑上撞,正要叫三少奶奶,李如月轻轻摆手,两个小厮点头明白,这才敢走开。
偌大的墓碑上刻着当今皇帝亲笔的谥书,高朝歌就那么痴痴望着,与木桩形神兼似。
李如月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陪他一起跪下。曾几何时,她也像他一样,希望这就是一个梦。爷爷爽朗的音容笑貌,深深镌刻在心里。即使走了那么久,当他(她)回首时,想发现他还在他们身边,笑*的瞅着。
小六和高鹤飞提着热水壶后脚跟到,李如月要了来,一手握巾子,一手提着水倒了下去,还泛着热汽的水登时烫红了她的手,小六要拦,被她挡了回去。双手绞干了,细心的为高朝歌擦去脸上的汗迹污渍。
暖暖的热擦拭过,是沁凉的感觉,高朝歌这才恢复了几分人气,又要蹦起来闹将,李如月已在一边捧起从房里带出来的那只碗,轻轻道:“三爷,如月曾听说过一个很灵的卦言,却不知道灵不灵。说若能求得从未失去过亲人家里的一碗清水,浇在坟前,你希望能活过来的人便能活过来。”
高朝歌眼睛一亮,抢过碗来,拔脚就向那几个正在耕作的农户那边跑去,高鹤飞和小六楞在一边,这三少奶奶不是拿三爷开涮吗?朱斐却明白其中道理,看着高朝歌捧着碗,不断得找人询问着,不一会,灰头土脸的回来,将碗摔在地上,气道:“哪家没有死过人?李如月你什么意思?”
李如月依然跪着,静静说道:“是的,自开天辟地,没有不死的人。逝去的已经逝去了,三爷与其执迷不悟,不如面对现实,将爷爷给予你的嘱托,一一帮他老人家完成,将你的悔悟之心用来安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岂不好吗?”
如梦初醒,高朝歌想这些天这么闹,若爷爷有魂魄,只怕被自己又气死几回,提拉了衫子,砰砰又叩了几个头,道:“爷爷,老三错了,但请您相信我,老三不会再犯错。爷爷您走好!”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小六擦着泪珠子,扶起高三爷,高朝歌刚提拿的那点劲儿松懈下来,一屁股却坐了下去,起不来了。知是饿得脱了神,李如月取出参片,嘱咐他含在舌下,又道:“爷爷最喜欢三爷干净俊秀的模样,我们回去沐浴换身衣服,好吗?”
高老三嘴里嘟囔着:“饿都饿死了,还求着好看呢。”
李如月这才笑了,知道饿了,便好了一大半,心疼的看着高朝歌,朱斐心下感叹,只怕高老三这样一闹,她是舍不得走了。高鹤飞倒巴不得高三爷再病几次,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后,他哪怕不病,都要把他打病在床上。
对于认了薛琪雅这个干妹妹,陈玉梅心里本就一百个不愿意,她不懂太太一看到薛琪雅,就完全像换了个人,怎么看怎么喜欢,而且绝不是装出来的。府里又不知谁多话,将高老三昨夜个犯病的事叫玉翠知道了,陈玉梅借着这个事,就想探探太太的口气,看她到底是啥意思。
刚走至檐下,就看到薛琪雅捧了个首饰盒子出了屋子,脸上并无开心之意,倒像是理所当然,见了陈玉梅,叫了声干姐姐,说是逛花园子去,陈玉梅才不想有她在,忙干笑着送走了,这才进了屋,太太脸上的笑意儿还没散去,对着脑袋上裹着布,瘸着一条腿的高德一直赞,看到她进来了,忙掩饰了脸上的兴奋,淡淡道:“怎么来了?”
陈玉梅说了高老三闹的事,细瞅着太太,并无半点恼意,叹口气道:“原来我也不看好老三,可没办法,小雅她喜欢,是堆烂泥也得帮她扶上墙。虽不能叫他管家,但是给几家铺子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是个屁!陈玉梅心里暗暗骂着,高朝轩虽是虚职,好赖图个名声,高朝歌再分走一些生意,他们高朝辉岂不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吗?她笑一声,道:“太太想法是不错,但有李如月在,我这个干妹妹想进门,怕是有难度吧。”
太太和高德相视一笑,才道:“像她那样高傲的人,老三又不喜欢她,只怕呆不长久了,说不定我们小雅进门都不会是偏房呢。”
我们小雅,太太究竟和薛琪雅什么关系,陈玉梅心里转了几个圈,难道真的是下人们常说的,是太太以前丢的那个女儿,那要真是,那岂不是和高老三成兄妹了,太太再怎么样,也不会做下如此乱伦混帐的事吧?看来是大大的有蹊跷。
高德一旁奉承巴结道:“老太爷这一走,家里主事是就是您,捡日不如撞日,这就趁着三爷还迷糊着,又这么恋着小……薛小姐,把两件大事都先定了,三少奶奶她爱走不走,不走就干看着好了。”
太太叹气道:“好啊,就是可惜,她怎么会喜欢老三呢,要是……”看看陈玉梅,也没说下去,这可把陈玉梅气得肝都疼,难不成还想那薛狐狸看上的是高老二,撵了自己出去不成,这脸就变了色,太太忙哄道:“看你乱想啥呢,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些话到这里就行了,我心里怎么疼你你还不清楚?”
听说三爷回来了,太太忙叫送了几个菜过去,说了叫小雅陪着吃些,用完了就来大屋,要开个家庭会,弄完这些,太太这才舒服的靠在枕上,做起了高枕无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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