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月面对一张张热切纯朴的脸,比得到爷爷的夸赞还要激动,接过婆子手里的茶碗,抿一口,笑道:“真是好茶,香甜可口。”
这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茶,旧青色的茶碗是下人们常用的,它甜就甜在婆子们一遍遍涮了洗了又用开水烫了,添上了他们这份心愿。
婆子忙着将手里的浅蓝薄锦丝袍款款披在她身上,紧着问道:“三少奶奶这是要回屋去吗,这园子大,别走岔了路,我们带你回去。”
李如月握着那一双双苍老皱巴的手,唇角牵起孩子气般的笑意,道:“那就有劳各位带如月去看看喜鹊吧。”
小六也不顾得他们三爷了,一马当先,道:“三少奶奶这边请。”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拥着李如月往大房走去,独落下高朝歌一个。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忽视他,高鹤飞笑着从屋里出来,站在高老三身后,道:“我们也去看看那丫头吧。”
高老三没有动窝,他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这是他的家,他的地盘,这番情景他明白是自己今天做的不够仗义,失了人心,可是要他跟在李如月身后去蹭这个脸,他还拉不下面子来。
高鹤飞深深的看着李如月离去的背影。这个女子不简单!在极短的时间内笼络人心,并不是仅靠几句好听的或是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成功,的确是她骨子里浸出的那种亲和力,她的信仰,打动了人心。
高三爷幸亏是个男人,要是女子,怕的是此时已经有了失宠的念头,自尽的心都生出来了。他狰狞了面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狐狸精!”
高鹤飞见状,扑哧笑出声,这也太离谱了,一个狐狸精勾不住高三爷的魂,倒勾得高家婆子们满房跑倒也有趣。
只能解劝道:“鹤飞觉得老太爷的眼光没错,这的确是比……”余下的话被高老三眼里的怒火硬噎回去了,他摆手道:“我不管我不管,由着你高三爷闹吧,明儿的事别忘了,老太爷要跟着出门,我还得去准备准备。”
高朝歌就纳闷了,谁看见李如月都要掉个三魂六魄,高鹤飞都不例外,怎么就把正经事忘了。一把拽着道:“她呢?明儿怎么办?”
高鹤飞装傻,道:“带着啊,老太爷不是说了要带了三少奶奶一起去吗?”
高朝歌指着高鹤飞的鼻子,气得手发抖,嘴抽搐,你你你高鹤飞,行,你行,你继续给爷装。
高鹤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何尝不知他的脾气,认准了死理往里钻,看着薛琪雅好了,万人皆不入他的眼,可惜了这模样这品行这才情的三少奶奶。
打落他晃在眼前的手,道:“都安排好了,但明天见得了见不了还很难说,看情况吧。”
高朝歌这才心定,想去看看喜鹊,又怕招了白眼,索性先回了屋。
正厅里坐着高家二少奶奶,他不知道他和高鹤飞那番话被有心人听个真切,早回了陈玉梅,陈玉梅又急着打探消息,抹下脸等着这位刺儿爷。
高朝歌一看是稀客到,也不理会,小丫头上了茶,陈玉梅觑着高老三的面容琢磨了很久,未语先笑道:“三弟哟。”
高老三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袍子,道:“二嫂子有事就说,有那个快放,这屋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陈玉梅脸上下不来,想抬腿立马走人,想想来意,又忍下性子,眯眯笑道:“三弟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都是一家子骨肉,二嫂不介意呢。”
高朝歌除了李如月,最不待见这个陈玉梅,欺负他二哥也就罢了,见谁说话都想占个上风,也不瞅瞅三爷给她这个脸不,冷下脸道:“你不介意,我介意,要是没话,赶紧走人。”
陈玉梅气得无法,撇嘴道:“我听说这个家要交给三弟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高朝歌放平了面容,道:“说完了?”
这样不急不徐倒疑惑了陈玉梅,只能道:“说完了。”
高朝歌推开门,头也不抬,手指着外面,请吧。
陈玉梅恨恨起身,嘴里也不闲着,道:“哼,还以为你高老三有什么能耐,也不过是个惧内之人。我和你说啊,你别高兴忒早了,等她掌了权,你想那姓薛的进门,怕是门都没有!”说完甩帕子走了,身后是哐当一声关门的巨响,震得她差点趴在地上,抬头看看除了跟着她的小丫头没别人,心里怒骂着,拿捏了姿态往回走。
高朝歌坐在椅子里,陈玉梅是个小人没错,但她说得也没错,爷爷的态度很明白,老早以前就说过不会分家的话,迟早会选出一个当家人。若真有意是李如月,高老三想休掉她就完全没辙了,再应了陈玉梅的话,薛琪雅进不了门,他高老三可能要彻底失去她了。
正想着,樱兰在外边唤着小姐回来了,李如月先去沐了浴,换了衣衫。
回到屋里,没有看高朝歌阴沉的脸,低声叫了句三爷,就呆呆的坐在矮几上寻思开刚才所见之事:到了大房丫头屋里,高德大管家板着脸坐在那里,说太太要喜鹊留在高家,孙忆芝一脸的惊慌失措,只知道抹眼泪。
李如月一进门,高德一脸的横顿时遮掩了起来,忙站起了身。
知他不信喜鹊确是失了嗓音,李如月亲自上前唤醒了喜鹊,嘶哑干裂犹如夜鸟的叫声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李如月对高德正色道:“这孩子真的是哑了,老太爷所说,大管家都听到了,愿意不愿意留,只凭喜鹊作主,大管家要他老人家再亲自对你说一遍?!”
几句说得高德哑了声,也是太太怕喜鹊被高老大他们连夜送走,派了他来留人。李如月这样一说,他有几个胆子叫高老太爷给他再说一遍,只能偃旗息鼓作罢。
看了煎的药汤,试了喜鹊的体温,和孙忆芝说了观察三天后,无甚大碍派妥当人给送回去,李如月觉着身子实在疲惫不堪,才回了房。
烛光下,她托着小小的腮,微蹙起俏皮的眉头,默默的看那烛花时而跳起,时而掩起光芒,长长如蝴蝶般的睫毛忽闪映在墙面上。
高老三看她这样,连心腹小六都被她笼络在手,自然认为她心里这得了意,这会子一定又在琢磨怎么掌权弄权,啥好事都叫这女人占了,恨!
高朝歌越想越气,阴鸷得瞪了李如月一眼,忽得起身,一脚踹开了门,大声喝道:“来人,准备好家法,把小六那猴崽子给绑了来,叫他眼里没有我这个爷!”
(PS迟来的一更,果子错了,分还是给吧,各位大爷行行好,呜呜,留个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