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三是一腔邪火无处发作,他吵嚷着,边觑着眼瞧李如月的动静。
小六还在外面唾液横飞,给小厮们讲今日三少奶奶救喜鹊之事,莫名其妙的被带了来,眨巴着眼瞅着他三爷,不晓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事。
对他杀鸡给猴看这一招,李如月知道自己只要那么一开口,这位爷会闹得更欢实。索性置若罔闻,只落落起身,取了本书,静静的倚在床边就着烛光恬淡的看着。
高朝歌更气,叫小厮们锁了三房的大门,手中执了鞭子,指着小六道:“叫你个小兔崽子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你主子!翅膀还没长硬,你小子就想攀高枝,也不看看这个家谁说了算!看爷今儿不打死你!”
看三爷抡圆了鞭子,尴尬的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落下,脑袋却歪瞅着屋里,小六算明白了三爷和三少奶奶在较劲,夹在两人中间,自己就是个顶杠的。他心里对三少奶奶敬重,又心疼他们爷,悄声道:“爷,你就狠着打小六,小六不疼。”
高老三这个郁闷,里屋那位怎么就不出来劝个架,好叫他借题发挥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吼着:“有了撑腰子的,就敢目中无人,惹恼了三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里面还是没动静,高老三这番话算是白说了,喘着粗气彻底没辙,什么叫骑虎难下,他今儿算是知道了。
婆子们也怪,平素都爱看个热闹,捧个倒场啥的,今儿都怕给三少奶奶惹事上身,静静的窝在房里就是不给高三爷这个机会。
小六抽巴着一张苦脸,看三爷气得哼哼,心道这是何苦来哉,自己扇了自己两耳光,算是给爷一个台阶下,道:“小六知错了,爷大人大量,饶过奴才吧,这天也不早了,您老先休息,明儿小六再来领罪,好吗?”
多知冷知热的小六啊,高朝歌鼻子一酸,鞭子一扔,道:“知错就好,爷也累了,明儿再跟错了步子,看仔细你的皮。”
算是自己给足了自己面子,这才抬脚进屋,看到李如月忙忙隐了唇边的笑,高朝歌气道:“樱兰,给爷上茶,这家里供祖宗呢?一点眼色都没有!”
樱兰听到指派,怕姑爷寻到自己的不是,着急上火的跑进屋,被李如月出来拦住,道:“你去休息吧,我来。”
她起身走至桌前,净水洗了壶,用沸水烫过才放上茶叶,第一泡并不喝,用此水将精致的小茶盅一只只涮了,这才冲上第二泡,茶叶顺着茶壶底部一根根竖起,香气喷鼻。
高朝歌不以为然的看着,不耐烦道:“冲个茶都要这么久,急死爷不偿命。”
李如月笑而不语,将茶搁半晌后方倒入乳白色茶盅,碧绿的水配着上好的茶具,煞是好看。听她道:“三爷请用。”
高朝歌接过一饮而尽,冷冷道:“只是个解渴之物,也这么穷讲究。”
李如月又斟上第二盅,盯着高朝歌,道:“不然,三爷只知茶是解渴之物,可知这饮茶确是大有讲究。”
不理会高老三鄙夷的目光,她接着又道:“在唐时,饮茶称之为茶道,讲究的是和、静、清、寂四个字。第一个和字就大有说法,何谓和,如月认为既是平和之意,又有家和之理。只有和,才能万事兴旺,三爷细细品下这第二杯,体会一下有没有如月所说的醇香厚感,有没有和的味道。”
高朝歌听她这一篇说就明白她的意思,随手将手中茶碗掷于地上,翘起二郎腿,道:“李如月快收起你那套酸文假醋,爷就是个粗人,品味不出来,爷只知道爷有钱,买的起天下所有好茶,咋的了?”
李如月也不叫婆子,自己俯身将碎了的茶盅拾起,略敛眉低首道:“三爷,是如月多言了,有钱确是有用,但失了和气,失了人心,任你有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高朝歌一急就想踢桌子,李如月已进了里屋,他踢给谁看啊。想想李如月扔下这一通话,趁着自己恼怒,一定先进去抢位置了,他手忙脚乱就往屋里窜,床铺整理得妥妥当当,李如月坐在椅子上仍在翻书,一副不会再对牛弹琴的姿态。
一大早,李如月先去看喜鹊,高朝歌趁着乱拉了高鹤飞就想跑,高老爷子早拄着拐杖带着高梦恬守在三房门口,笑着对高鹤飞道:“老三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也知道孝顺了,爷爷不用你去请安,爷爷亲自来了。”
不去看高老三一脸倒霉模样,高老爷子问道:“小如月呢,快叫了出来一起出门子去。”
高朝歌嘴里嘁了一声,道:“一大早就没见人影子,估摸着是去厨房偷吃的去了,爷爷咱们走,不管她。”
高老爷子岂信他这鬼话,一旁的婆子忙笑回道:“三少奶奶一早去看喜鹊了,还说要去给您和太太请安,想必这会在大屋了。”
高朝歌瞪了婆子一眼,老太爷忙使小丫头去请,一边太太带了陈玉梅,高朝智也往这边赶,陈玉梅耳朵多好使,有去攀附小王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她,撺掇了太太领着她来,老太爷不郁道:“你们怎么来了?”
太太忙问了安,笑道:“老爷要出门,媳妇怎么敢不伺候着,这不还要去寺里还个愿,就叫玉梅替媳妇前去照顾您老人家吧。”
高老太爷冷冷道:“不用跟着了,有如月在,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老太爷这么一说,陈玉梅知道没戏了,看看高梦恬在一旁,顿时明了今儿高老太爷去十七外府的意思,忙悄悄拉拢高梦恬,许她看戏之类的。
高梦恬看看爷爷的脸,看看二嫂,还是摇了摇头,陈玉梅立时拉下脸子,理也不理她了。正说话间,十七府上亲自派了人府里来请,高老爷子笑呵呵的拉了人就走。
朱斐外府是当今皇上赏给安王爷的宅子,安王爷又给了朱十七,朱斐虽不在这里住,但他时时会请好友在此赏花饮酒听戏,所以管家小厮使唤的却是一应俱全的。
本来是安排今儿高朝歌和薛琪雅见面,没想到老太爷唱了这么一出。听说来得人多,前一天早早安排好了,十七派了人出去,自己就在外面候着。
刚落轿,高朝歌下轿子冲到里面寻人去了,如月和梦恬扶了高老爷子下来,天气晴朗,老太爷心情也好,呵呵笑着:“十七,爷爷前来叨扰,可不许嫌爷爷烦。”
朱斐一笑道:“爷爷能来是十七的福气,平日请爷爷都不肯来,今儿来了,十七一定陪着爷爷好好乐呵乐呵。”
高老爷子指着如月和高梦恬道:“你如月嫂子是你见过的,这是爷爷的小孙女,顽皮惯了,带她出来散散心。”
朱斐忙正了面,道:“快请,快请。”
李如月正观赏这朱王府外貌,金色大铜门,雄武的狮子门蹲,半腿高的门槛,门外一副楹联:好书悟后三更月,良友来时四座春。字迹遒劲有力,颇有豪放之风,墨迹还有湿润感,看来是才写下来贴上去不久,落款是东正二字。
李如月从未听爹爹说过京城还有这号人物,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正暗暗钦佩间,听爷爷说话了,轻轻一福,唇边绽开一丝春意,纵朱府万千娇嫣登时失色。
朱斐看李如月对自己这副墨宝感兴趣,笑着作请字。李如月没有觉察出朱十七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更不知朱斐的字正是东正。
(不打分不收藏不留言的结果就是被拖墙角,男的被果子欺负,女的拖给高朝歌做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