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喜字从街头贴到了巷尾,正门口挂了累金丝线勾起的火红灯笼,一对威武的石狮子披了红绸。整条街乃至整个京城,因这桩婚事沸腾起来。来往的王公大臣有之,生意场上的商贾有之,至交好友有之,间或有那因了高老的名气,高家的财气,顺便想套个近乎的,纷纷赶来高府道贺。
一时间,车水马龙,闹闹轰轰,比那过年赶集的集会还要喧闹。
大姑奶奶高梦蝶一大早赶回娘家,与太太专陪着皇族,各府尹的老夫人,少夫人在花园子中央坐了,应着水音,听京城戏园子名角唱起了大戏。看那角儿袅袅娜娜得出场,听那咿咿呀呀的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唱得人如泣如诉,听得人如痴如醉。
朝轩是长孙,自在府外迎着客来客往。巷子口来了辆黑顶嵌鎏金边的八人大轿,他知又是哪位王爷到了,忙照呼着引着车过来,上前亲自掀了轿帘,来人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安王爷家的二儿子,王爷中排行十七,朱斐,人称十七小王爷。
十七小王爷长相俊美,天资颖慧。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只是为人相当狂傲冷漠,万般人皆不入他的眼。只因与高老三小时在学堂打过一架,打完后,竟然惺惺相惜,拜了把子,做了兄弟。朱斐便替了安王爷,为自己的结拜大哥来亲自道贺。
下了马车,身着淡雅青袍的朱斐合了手中的折扇,挥手叫跟随先捧了礼进去,这边和朝轩聊上了,道:“高老太爷身子可安好?家父可是惦记得紧,朱斐就先去拜见老爷子。”
朝轩携了朱斐的手,一边作请字,一边回笑道:“安王爷*劳国事,还这么记挂着老爷子,就请小王爷回安王爷,老爷子身子骨硬朗,多谢安王爷惦着。回头办了老三这事,朝轩当亲自去王府道谢。”
朱斐点头笑道:“如此尚好。今儿是高老三的大好日子,给这匹没缰绳的烈马安了笼头,哈哈,看他日后还得瑟得起来不。”
两个一边笑一边走,沿着高府纵深,扑面是春意盎然,花团锦簇,一溜儿手绣了双喜字火红小灯笼挂满了树梢,东边园子里是戏场子,隔着池塘一阵阵香风。西边摆了考究的檀木桌,高家老二朝辉照呼着男客们在这里品茗闲聊。
高老爷子特特换了黑缎掐金丝马褂子,乐着合不拢缺牙的嘴,坐在正屋太师椅上。
朱斐进了屋,照例先替安王爷问了好,道了贺,因是府上常客,也不多礼,款款落座,品着香茶,与老爷子叙着旧情。
朱斐看着老爷子独坐在正屋,不解道:“爷爷最好热闹,如何今日在此闲坐,没去园子看看戏。”
高老太爷拈须笑道:“那都是给客人们看的,你今儿就跟着爷爷专看高老三的成亲大戏,不是更热闹。”
朱斐笑回道:“看来老三的戏是爷爷最爱看的。”
高老太爷握了朱斐的手道:“十七啊,你和老三年龄相仿,老三这一娶,你怎么也得快点办喜事,爷爷我还想凑凑你的热闹。”
朱斐先起身,方道:“爷爷,非是十七不娶,实是伊人还未出生,所以十七还得多等几年,等那七仙女降临人间,呵呵。”
朱十七和高老三眼界儿高是京城出了名儿的,高老太爷心里本有个意思,听到朱斐这样说,也把后面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爷爷,您最疼老三,这一娶可是如了您的心意,只等抱重孙子了。”
高家还有个幺女未嫁,早有高梦蝶和朱九王爷暗暗托人说了这层意思,朱斐心思聪慧,眼高于顶,当面拒绝怕拂了老爷子的脸面,他打着哈哈堵了老爷子的话。
这句话正说中了高老爷子的心思,激动不禁形于色,说话也大开了嗓门,道“高家就缺个男孙,只要老三争气,爷爷我百年后,将这家就交于他管,哈哈。”
小丫鬟玉翠进来给朱斐茶碗里填了新茶,拾了这句话,往偏屋走来。
偏屋里大,二两位少奶奶正整理着送来的嫁妆,清点着礼单,陈玉梅早就不耐烦了,她与高老二成婚时,没见老爷子这么兴奋过。她面上挂着笑,心里早将老不死的念叨个底朝天,小丫鬟玉翠是她娘家带来的陪嫁,进来如此一学舌,更激起了陈玉梅柳眉倒竖,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边说起了风凉话。
“这家迟早是要交给别人的,干嘛叫我累死累活的做事,闲的都去陪客看戏,喝茶,偏我就得做这些下作的事!”
大奶奶孙意芝虽没听到玉翠学了什么话给她,心里也略略猜到些,面上一个冷笑,道:“那坐在台面上的都是些什么人,想陪也得陪得起不是。”
陈玉梅并未接这话,自己的娘家再有些权势,毕竟离皇族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只翻拣着李家陪来的妆奁,鼻中哼道:“一家子的穷酸,陪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倒招得老爷子喜眉喜眼的笑,好像肚子里已有了高家的骨肉似的,没进门都骑到了头顶上了。”
孙意芝看着陈玉梅气歪了的脸,只默笑不答。
忽然外面敲锣打鼓声传来,炮竹齐鸣,客人们都止了喧闹,乐呵呵的拥到正屋里,与高老太爷等新人拜堂。
李如月与高朝歌手牵着红缎子,缓缓进屋,听那唱诺声起:“一拜天地。”
一拜之下,高老爷子已是眼含热泪,道:“好!”
“二拜高堂。”
“好好!”
“夫妻对拜。”
“好好好!”
高老爷子激动得站起身子,止了唱诺,亲自喊道:“送我的乖孙子,乖孙媳妇入洞房,大家伙儿接着吃酒,吃酒,热闹热闹一番,哈哈哈。”
热闹个屁!陈玉梅心里这个气啊,她当初嫁到高家,老爷子喝得醉醺醺不说,拜天地时,只说了一个嗯字,再无其他。她不服的看向太太,太太面如止水,只随着老爷子的眼色行事。大奶奶孙忆芝嘴角依然挂着冷笑。
看着旁边的高老四高朝智,她在耳边撺掇一下,傻乎乎的高老四走上前去,冲开了三哥和李如月的红缎,一只胖乎乎的手抓住了自己嫂子的纤手。
口角流着涎水道:“爷爷,朝智也要成亲,也要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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