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宝真的就是个凶神恶煞,不能激怒他。
人经不得怒,个性的劣根性就露出来了。
他拖着棍子,叮叮咚咚,碰倒了盔甲,撞翻了书墙,不可一世,又不可阻拦地逼近那张桌子。
气势磅礴,又浩如烟海,好像要把人都给吞了!
他擎着棒子指着桌子后面的转椅,就像一个大号二踢脚,蜿蜒着赤色的引线,就差个火星子点着它了。
可不巧旁边伸过来一根手指,白得跟葱一样,嫩得好比一根水灵的藕,如一片落叶,轻轻粘附在金箍棒上。
棒子竟挪动不了半寸!
潘乱!你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人家爬到你头上拉屎拉尿啊!
马二愠怒:
敢让我家老头子伤心动气,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哪怕是凌霄宝殿,今天看我不把这儿掀个底朝天!
你站哪头的?你他娘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潘乱没空分辨师弟半真半假的表演,对着转椅阴阳负手,深深一鞠躬:
香港玉门门下,大弟子潘乱,二弟子马三宝,见过韦华馆长阁下。
转椅之后,惟有沉默。
你都这么闹了,你叫韦华怎么下台阶?
潘乱白了师弟一眼,心想你个二世祖,好歹先问清楚事情原委,再发脾气不迟。就你这个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图那30亿?
潘乱趋近几步,再度打招呼,这次的声音更为洪亮:
香港玉门门下,弟子潘乱、马三宝,见过韦前辈!
中气悠长,声浪犹如长江滚滚东逝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却好像跟空气说话一样,对面毫无反应。
嗯?
瞧你个挫样!
马三宝再也忍耐不住,越过去,棍子一兜,转椅借力就转过来了。
韦华白头,低着,似乎是午睡,睡着了。
这么大的声响,怎么还睡得着?
韦先生?Mr. Webb……
暗红色的液体,从韦华的鼻孔一滴滴,滴下,淌在地板上,波斯风格的青,被染成类似青铜器被腐蚀后的暗褐色+金黄色。
那颜色,好生妖艳。
潘乱一惊,连忙扶起韦华的头。
馆长,馆长!
只见韦华眼睛瞪得老大,搭载座椅上的左手食指微微伸出,好像在指认什么。
啊!
潘乱脑子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好像有黑客潜入了系统,瞬间启动了格式化。
怎么回事?
马三宝追过来,一探鼻息:
他,他,他死了?
二世祖才是个怂货——顿时吓得扔掉了棒子,跌坐在地,又是摆手又是踢腿:
我都没动过他啊,师兄你可得给我作证哪,我碰都没碰到他,这老头就死了。他是自己死的。
潘乱暴喝:马三宝,你动动脑子啊。
你看馆长,面部扭曲,五官出血,脸色铁青。他是被毒死的,在我们进门以前就死了。
马三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手都有点发抖: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死在这里?
剧变之下,潘乱心如电转。
他想到一个答案,显然很容易猜到。
这个人,刚和韦华会过面,且两人有争执,他和三宝在门外都听到的。他前脚刚走,后脚韦华就死了。
——孟玉祥,嫌疑最大。
潘乱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老师不会做这种事。
顶级富豪的身段、身家、处世方式,不会这么处理,这也太粗糙了。
孟玉祥的确心胸狭窄,眼里只有生意,和人吵架次数未免太多了些。可因为一次吵架就杀人,纵有99条命也不够用,再多钱也保不住他。
如果不是孟,那么凶手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西方社会,博物馆馆长社会地位很高,但收入也就相当于中等公务员,顶多就是中产偏上,钱也没多少。
手上现金储备可能还不如一个浙江民营小老板。
忽然潘乱眼前一阵图像闪动,他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该死!
他拽着马三宝躲到了大书桌下。
几秒钟后,门外哗哗传来一阵人走路很急的脚步声。
门外有人!
这可怎么办?!
马三宝小心脏乱跳,惴惴不安。
潘乱稀稀落落发根处,已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马三宝破例握着师兄的小手,老大啊,这可不妙了呀,大大地糟了啊……
你赶紧地,想辙啊……
潘乱也已经想到了。
——危机啊,人生的大危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