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吹灭、因封闭而昏暗的极乐楼里，正进行着惊喜不断的对话。
剧情一下子发展得太快，让刘少龙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先是十三娘的倒戈，然后是非常匆忙地就同时进行了两次妖精契约，现在还得知十三娘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通缉犯？
对六余辜这个概念完全不了解的刘少龙，简单地将他们归类为头上有赏金通缉犯。
但事实上，六余辜的情况远比那要复杂得多。
“蒸汽大秦的丞相？李斯？”
一瞬间，眼镜娘已经脱口而出了。
六余辜有着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人选，在不同地方流传，但李斯和白起是最没有争议的两个，原因无他，这两人实在是太出名了。
白起是蒸汽大秦唯一对外公布的妖精将领，是被称为杀神、人屠的可怕存在，而李斯则是将帝国内部庞大的官僚和将领系统全都掌握在手中的智将。
“你就是……就是筹划了秦王令的那个丞相李斯？天呐……韩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韩信的面部表情显然还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马上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惊讶。
“但是……李斯不是男人么？”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男人啊，只不过传说这种东西一旦开始，总是偏向于将未知性别的人标明为男人罢了。”
真实身份相当骇人的李斯，如今舍弃掉十三娘的名字，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轻声说道。
“丞相……很重要吗？”
刘少龙对这么古老的职称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现在要么叫元首，要么叫总统，那还有人叫丞相的。
就算是沛县这种地方，衙门也叫衙门行动总办公室了。
“蒸汽十三年间，她的计策遍布六国，通过她的手段坑杀的六国将领不下数十万，在如今可靠的黑市里，六余辜之一的李斯，赏金已经高达六百七十二万两黄金。”
“她的人头价值六百多万黄金？她是金子做的啊？”
眼镜娘皱着眉头在刘少龙前面小声回答，仿佛不太想被李斯听到一般。
“在外漂泊的时间久了，免不了总会树立一些敌人，我们这些前秦的残党都这样，不用惊讶——或者说，我的王想用我的人头换点钱花花？”
李斯的目光从摆弄的指甲上离开，昏暗的环境里将她那灯火般的绯红瞳孔往上移动。
此间寂静得像个鬼一样，其实怎么可能听不到。
“还真有这想法，如果你试图耍花样或者背叛我的话。”
刘少龙想了一秒钟，马上回答了大实话。
“你自称是李斯，有什么可以证明？如果你是李斯的话，你跟在嬴政身边，怎么可能还没缔结契约，一直保持着自由身？”
眼镜娘相当严谨，并没有继续沉浸在惊讶的情绪里，推了推眼镜看着和他们对立而坐的女人。
“蒸汽大秦是什么国家，你难道不清楚么？”
但李斯只是摇摇头，笑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是什么含义。
“始皇帝是我所知道的最久远的持王印者，但他终身都未缔结过一个妖精，不仅是我，就算是我那些威名远扬的同袍，也一直是以自由身为他卖命。”
蒸汽大秦是绝对的反魔法主义的帝国，正是围绕着这个惊人的抱负，才更显得嬴政的传奇之处。
这样的反魔法主义的人，终身选择不缔结契约反而好像才合理。
“终身都没有缔结过一个妖精啊，那他天命不得早就爆炸？”
刘少龙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冲着天命去的。
“始皇帝如果真能跟着天命而活，里面的数字应该足够他再活个四五百年，我的王。”
“……这也太不公平了。”
事实上不仅是嬴政，王之刻印里的天命本身就是根据宿主素质而定，像关内的四王这种等级等级的存在，天命数上万甚至数十万是很正常的。
到了那个级别，早就不是考虑天命这种东西的时候了。
“况且，如果我要骗你们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冒认一个头上有赏金的前秦余辜，正如你们说的，如今中原多的是人想要取李斯的性命，我如果不是李斯，冒认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李斯身上那股极乐十三娘的妩媚气息慢慢散去，恢复了自己作为丞相一贯的泰然自若。
“自从咸阳沦陷之后，我游走在中原从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我的真实身份，但既然我答应了你会毫无隐瞒，我就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
她这番话倒是说的相当有理有据，而且语气中不乏充满着真诚。
以她的序列高到这个程度的情况而言，要说她是李斯倒也不像假话，但如果这是真的话，刘少龙就要面临着团队里突然多了个悬赏犯这种情况了。
特别是考虑到李斯这个名声如果真的在中原有这么大仇恨的话。
“……咸阳沦陷后，你一直在逃？”
刘少龙点点头，算是相信了李斯说的话，开始认真地问道。
“我从关内逃出来，到处都是六余辜的猎杀消息，当时四王之一的楚怀王熊心还到处派人要招揽我们，但是当时我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消息是不是诱杀我的计谋，所以没管这么多。”
虽然一开口就是追杀、逃亡，但李斯说的非常淡定，显然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沛县？只是单纯逃亡到这里？”
“我在追查一个人的下落，跟随着线索一路追查到这里，在发现这个地方有怪异之处时，我就决定暂时在这里定居，暗中调查我的事情。”
李斯确实没有打算隐瞒，凡是刘少龙问到的事情，她全都一一如实地回答。
哪怕有些问题明明能够用无法反驳的理由糊弄过去，她也没有这么做。
“你在追查谁？”
眼睛娘抢先问道。
“她也是六余辜之一，但是连我也不确定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和帝国的秘密蒸汽项目有关系，帝国沦陷后，她就跟着那个秘密的蒸汽项目一起消失了。”
李斯的目光从刘少龙身上移开，从衣袖里取出火柴，往旁边的油灯点了起来。
她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说的全是事实。
但在这部分里，她却刻意留了一些话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