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既下,待命中的猛士军车当即启动,一个步兵班爬上军车,向右翼移动去,途中他们拆掉了车蓬,一挺70式机枪跟着行动,将这辆军卡赫然化作武装卡车。
红鬃狼奔跑速度属实快,可猛士车就慢了?专门为废土糟糕交通所开发的坚固可靠悬挂带着它在泥泞坑中轻盈跳跃。
猛士车的轮胎并不是传统的人造橡胶,而是可变链条,在泥路或是雪天时,轮胎便会转成三角履带,最大化减轻对地压强和地形跨越力,牺牲了一些速度,依然够士兵们快速机动。
试图迂回的鬃狼群遭到连续扫射,转瞬功夫便被击毙小二十头,士兵们毫不吝惜弹药,趁着雨势渐歇的时机,一连打出十几枚照明弹,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用掉了手头的预备队,连队成功护卫住了两翼,使成股兽群无法越过连队去攻击到后方炮组。假如有无人机高空俯瞰,不难看出此时的连队就像是一个拱形桥梁,两翼承受压力被迫后移,得到了充分火力甚至开始进攻的中线,则在不自觉地前移。
指挥官继续观察战情。
张贵水上尉执行的是标准的抗兽潮模式。建立环形阵地,最大化发挥火力优势,力求在短时间内取得重大杀伤以削弱兽潮规模,因而会携带多两倍甚至三倍四倍的弹药基数,反正在两天的徒步行程内总能找到复兴军兵站或者是储备点,内线机动不需要很多后勤。
机动部队旺盛的火力形成了细细的红线,基层军官们大胆地将开火距离定在二百米,但又有多少变异兽真正冲进了一百米范围内?不出两刻钟,部队弹药消耗了近三分之一,成果十分丰硕,死伤累累的变异兽堆成了墙,兽潮明显减弱。
“不对劲不对劲……”
张贵水喃喃道,他举起望远镜细看,发现了至少五种不同的变异兽尸体,在大型兽潮里,应该有多达两位数的变异兽种类,现在显然偏少。
“看那边!”副官忽然发声提醒张国富,示意他注意激战中的左翼。
“左边有沼栖妖过去了,造成阵型混乱,让炮兵先支援那边!”=
这是合理举措,张贵水挥手同意,他催着技术兵赶紧升空无人机,没有空中之眼,他无法跟往常一样掌控全局。
在左翼激战的沈如松所部确实有些危险,因为沈如松始终无法有效规整队形!
他们先前步行赶到地点,立足未稳,仓促中直接被冲乱环形圈,他们毫无工事可以依赖,散兵坑和战壕都没一个,只能在没到脚踝深的烂泥里与体格大于人类的鬃狼近距离混战!加上战场混乱无比,只成功召唤回了一部分人。
剧烈交战,沈如松实在无法忍受进气量不足的全罩式防毒面具,他借着李皓举盾挡住自己身位的简短喘息里,把面具上半部分直接拆脱。眼睛暴露在酸雨和辐射当中才几秒,他就感到眼珠子泛涩。
沈如松拉下绑在头盔上的风镜,拍着李皓肩膀吼道:“右边!右边!太靠前了!”
话音刚落,昏暗雨幕里就冒出十几双血色眼珠子,像磷火般急速抵近,沈如松无法,只得抬手扔出枚手雷,连“卧倒”都来不及说。
“轰!!!”
莫大的冲击波轰倒了沈如松和李皓两人。由于没来得及拉外骨骼面罩,沈如松耳朵嗡嗡叫着,他一瞬间天旋地转,挣扎爬起又跌倒,只能凭借本能,机械地朝来袭方向开火,他嘶喊着,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斜刺里杀来的这股狼群被放倒了好几头,但冲到内圈只要一头就够了。鬃狼向倒地的李皓扑杀过来,“噗嗤”一声血光四溅!
“耗子!”沈如松看的目眦欲裂,一瞬间血气冲脑,他不顾一切站起,举枪连扣扳机却是“啪嗒啪嗒”空响。
卡壳了!
“去他*的烂枪!”80式架不住满是泥水的环境,精密的旋转枪机被卡死,沈如松眼见李皓被多头鬃狼围住撕咬,双拳难敌四手,纵然用外骨骼钢拳敲死了一个,还有下一头!
沈如松大吼着摸起武器,抓着手枪和工兵锹便冲上去。
“砰砰砰!”手枪打过三发,打空,齿牙沾血的鬃狼森森抬头,长须边还连着几片破碎军服。
沈如松直接抡起手枪砸过去,这头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鬃狼脑袋挨了三枪居然还没死,裂开了小半个头颅都能看到里头黄白脑髓,爬起来咆哮着朝沈如松扑去。
沈如松挥起工兵锹,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他沾满雨珠的血痕脸庞,他嘶吼着,外骨骼加力!
工兵锹的锋刃深深砍入到鬃狼鼻梁内,他借势转过半身,脱开纠缠,此时又是一道闪电!
“啊!!!”沈如松疯狂叫着,脚踝深的烂泥困不住他,长筒军靴踏过泥地,他揪住鬃狼拧成股的鬃毛,工兵锹对准这头畜牲的眼窝死命砍砸。
他一边喊叫着,一边挥砍,直到锹头经不住外骨骼巨量加力,竟是打断,他看到了鬃狼半个脑壳下的脑髓,他想也不想地抡起锹柄用力刺入!
“呜~~~~!”
凄厉的破风声响起,沈如松头顶划过炮弹,支援终于来了,后方炮组打出五发速射,就在沈如松身前几十米处爆炸!
灿烈的火花升起,雨水都无法为之浇灭,沈如松踉跄站起,手脚并用地爬到李皓身边,也不管这小子死了活了,抄起腋窝拎起,抓着腰带猛一发力,把李皓扛到肩膀上,带着他反身狂奔。
通讯器尽是呐喊,他们用的外骨骼型号没有夜视系统,从未经过夜战的士兵们看不清周遭,只得分散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在黑夜遮掩下,没法有效互相掩护,短暂混战就让伤亡骤起。
枪声短促而猛烈,斜刺里冒出大团火光。沈如松听到急促喊声“小周,小周!前面!前面!”
言罢,沈如松便胸口猝然剧痛,子弹擦过外骨骼胸甲,火花四溅,他被打得仰面跌倒,躺倒在泥泞里,呛了满口血。
“停火!这是自己人!”
误判敌友的赵思奔到近前,脸色瞬时变得惨白,他看到前方动静下意识就是抬手一梭子,结果打到了自己人,甚至一口气打翻了两个。
“炮火太近!”
赵思尝试着拖走沈、李二人,但没拖几步,后方破空而至的炮弹把洛天成冲飞,爬起来想继续带走友军,结果被身边战友急切拉住。
“子弹打穿!没救了!”有老兵吼道,不分由说拽住赵思肩带给拽了过去,瞧也不瞧死尸般躺倒不动的沈如松一眼。
两人匆匆离去,不断延伸的炮火马上要覆盖这片区域,黑夜中误击了友军又能怎么办?带着遗体拖累脚步然后陪着死人一起死吗?
“炮火来袭!后撤!后撤!”
处在后方的炮兵自然不知道炮击范围里有友军存在,即便他们知道,没有上级命令,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炮击指令,一旦兽群从侧翼突破,开始分化席卷,不仅是整个机动部队会遭到背刺,他们自己也会被兽群冲击!前线有多挺重机枪执行压制,他们有什么?迫击炮平射吗?
“预备!”
“放!”
“预备!”
“放!”
士兵戴着露指手套,搬出炮弹,弹药箱里填充稻草随之颤巍巍跌落。炮弹转交给装填手,他抓着炮弹,定在炮口之前,大喊一声“预备!”,炮手随之喊出“发射!”
一个心跳的瞬间,这枚炮弹即是落进炮管,砰然爆音后,这枚承载了一丝胜负希望的炮弹越过千米之遥,越过苦苦煎熬着的步兵,越过深沉灰雾中时而咆哮时而撕扯的变异兽,旋即,炮弹中的烈性炸药骤然引爆。
雨水和着泥屑溅射到沈如松脸上,莫大的震动颠醒了才昏迷过去的沈如松。
“咳咳~”呛出的血积在半罩式防毒面具里,他疯狂扒拉开,一股鲜血漏了下来,他吸到自己的血液和呕吐物。外骨骼似乎是出了点小故障,他只得拖着沉重的甲胄,费尽力气踉跄站起,仅剩的本能带动着他往前跑去,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拽住李皓的武装带。
眼前是恍惚模糊不堪的光晕,强烈的震动叫他跌倒了一次又一次,他每次都坚强站起,从十二岁开始的军事训练将战术动作烙印到了他的肌肉和骨髓里,哪怕是像这样是几乎丧失了观感,残留的记忆本能还是带着他奔行。
“是班长!”
“班长!”
已经退回去的士兵们举起枪灯,刺破黑暗看到了蹒跚的沈如松,慌忙叫着掩护,霎时间周遭火力全部集中起来,不管到底有没有变异兽跟着,反正就是沈如松身边疯狂扫射,拼命掩护着战友去接应他们的班长。
“医疗兵呢!医疗兵!”
“徐胜男!刘薇薇!过来!”
接应过沈如松,李皓两人,看着他们满身满脸伤痕的凄惨模样,杨旗顿时慌了,他跳了起来,疯狂寻找着医护兵,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她们在紧急急救,原来她们俩始终没有脱队。
徐胜男半跪在沈如松身边,解除了部分外骨骼,拆掉他支离破碎的胸口防弹板,发现数枚弹头嵌在了防兽垫里,她暂时没有发现有明显伤口,不管太多,先打止痛针!
雨水顺着盔檐流泻,体格纤细的徐胜男背着沈如松,背着这个壮汉,雨水淋湿了衣物,愈发沉重。刘薇薇扛着李皓,两个女兵用尽浑身力气背着他们向军车方向跑去。
正在通场的机枪军车奔驰过战场,枪火轰闪,炽热的弹壳掉到她们脚下,咫尺之外,几名士兵喊叫着跑过,短停射击又投出手雷,大喊着:“补位!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