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咱们是要去哪里啊?”
营房里,谢国荣一边捆扎被褥,一边冲沈如松问道。
还没等沈如松回呢,最跳的李皓便抢答道:“你问几多次了?去哪里?去打仗撒!”
“那也不是说这打一下那打一下,总有个地界决战吧。”谢国荣争辩道。
“给你小子打靶机会还不要?我巴不得走哪儿都来两变异兽开两枪,最好来野猪,中午干掉晚上就加餐。”
沈如松把自己的夏天薄被压成小豆腐块,用牛皮绳用力扎紧,然后掂了下重量,捆到行军包后边。包的上边则横放了雨披,这一件装满了私人物品、水壶、换洗衣物、被褥雨衣等等事物的背包可重了,单手提起来还挺费劲。这还仅仅是背包,到时候正式行军或是作战时,要佩戴胸挂、腰包等更多物件。说是战斗工兵,穿重型水冷护甲,但也不是次次都要穿成盔甲人,夏天本来就热地要命,低强度战斗或巡逻,那肯定是用另一套轻量装具喽。
沈如松收拾完了自己东西,开始挨个检查其他人打背包。这下就激情了,谢国荣和李皓这两个废话最多的崽子直接被沈如松挑出了篓子。
“为什么不扣扣子?”沈如松指着一个侧袋。
李皓顿时泄气,解释道:“太小了没看见……”
“这是理由?解开,重新系!”
于是李皓乖乖地解开绳带,在沈如松监督下重新打了一遍。
“别以为细枝末节的就能错过!”沈如松训起众人。
“要是战斗中绳带松了,弹匣丢了一个或者是因为摔倒把背包给震散了,这么个小错误就能要命!”
“别以为自己已经经过实战,是个老兵了!上次那样的富裕仗只有一次!出发点是训练,最终是决战!我们最多的战斗是逐街逐巷地清理,为大部队扫出前路!”
不知谁嘀咕了句:“那为什么我们成了管辎重,派去干脏活?”
“谁说的?”沈如松回过头,见没人承认,他也没兴趣揪出来,于是他强调道:
“前线是满了员的部队,保卫补给线、清除危险地区难道不重要了?再说了,怎么不动脑子想象,辎重队里有我们这样精锐的战斗工兵吗?是上级信任我们,才调去加强,加强这群子二线兵!”
“懂吗!加强!”
一番话说得大家喜笑颜开,背也挺直了,没几分钟便吹响了集合哨,沈如松最后一个走,关上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和十四张床,拢起指头搁额头比了个简单军礼。
缩编成加强排的2连根本站不满操场,五十来人,显得空空荡荡。
一个战斗工兵班是十三人,正好分成三个四人制的战斗小组,而骑兵班是九人。一场血战下来,1班损失最重,牺牲带重伤不治,损失了五人,沈如松的2班没了四个,辛婕的3班轻一些,也有三个。陈潇湘的营直属侦察骑兵班掉成了排的骑兵班,九人变成了六人,而且丢掉了几乎所有的战马,只能暂且成了步兵。
缺额了三成。这样子没被打散补充其实算蛮好了,整队划进预备队也是暂时的,等九十月份补充兵到了,照样放回原部队,毕竟战斗工兵的价值远比一般步兵高。
手底下是缺编严重的部队,哪个指挥官心里都不爽。许博文虽然算是升了半级,可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板着脸宣读了命令。
基地命令空闲中的几支残编部队统统归进北琴基地,暂时负责北琴方向的安全保卫工作,特别是保卫通向凤林前线补给线、清剿变异兽和暴民,听从北琴基地指挥。
凤林废墟,原名自然叫做凤林市,战前是联盟东北地区第三大城市,截至战争爆发时的1981年,常住人口约四百万。因为毗邻钢铁产区且有图冬河穿市而过,水源充足、交通便利,凤林从一九零零年代起便建立了相当完备的钢铁产业,曾是联盟的“钢铁七城”之一。由于五十年代千山矿区矿石品相逐渐降低,延齐的传统工业渐渐衰落,分流出相当人口至现今的望奎附近,建立一座了较小的、以集约化立体农业为支柱产业的新城市。
虽然凤林的传统制造业在一九六十年代末已经很不景气,其依然拥有雄厚的工业实力。凤林第一机械制造厂每年为当时的联盟国防军提供上千辆59式坦克,以及相当数量的装甲载具。正因为是重要的军工业基地,凤林在战争中遭受了多轮核打击,氢/弹夷平了老延齐核心市区,在之后十年里被投掷了数百颗脏弹和不计其数的化学武器,毒化了上千平方公里土地、河流。
强烈辐射杀死了几乎所有的生物,那些通过连续突发变异来适应残酷环境的幸存生物转化成了第一代黑暗种,与耐辐射的细菌、真菌互相作用,在人类消失于地表的半个世纪里,改造了凤林市区,使之变成了灰黑阴暗的黑暗地界。
联盟无法容忍昔日国土上出现如此毒瘤,更何况盘踞在凤林废墟的黑暗种至今仍纠集了数万头畸形种,一旦暴动,将直接冲击途径延齐基地的龙山—昌海铁路干线,这条铁路线是中央龙山连通东北的动脉,巨量物资走龙昌线发往驻扎于边境的野战军。光这点理由,复兴军便必须收复且彻底清剿凤林废墟。
但复兴军兵力长期捉襟见肘,特别是近年来统帅部一直抽取驻东北的部队、重装备前往西线,这样使得驻延齐基地部队的兵力不充分,缺乏攻坚能力。
不过这两年来,最高统帅部不仅不再抽取兵力,反而不断加强凤林废墟周边军事基地的驻军,去年以两个师、三万五千人的规模执行清剿,在入冬前成功突破到了废墟核心地区,直接对黑暗种老巢进行燃料空气弹攻击,可惜因为天气原因,图冬河封冻时间推移,深入到老巢的部队未能获得足额补给,在凛冬中被迫撤退。
越过图冬河的两个先锋团共计损失了一千九百余人,丧失了近半军力,其中损失最惨的正是沈如松所在的步兵团,战前满编一千二百人,撤回出发地,仅剩不到四百人,许多连排打到只剩下几个人。
在今年三月,紫旗28师接收了包括了沈如松在内的数千名新兵,补足了一万两千人的额定员额。由于基建74师承担了28师大量后勤工作,使得28师能够最大化一线兵力,师里目前部署在凤林废墟的兵力达到了八千人,且随着时间推移,来自昌都、望奎、北琴、花湖等基地的友军会进一步推高总兵力,到八月份天气最适合时,兵力可能会达到五万人之多!
五万人,那就是三个满编师和相当数量的营级战斗群,每日人吃马嚼,平时日消耗基本物资就要六百到八百吨,交战时物资翻倍乃至翻三倍四倍都是正常的。而一节货运车厢只能拉六十吨,况且铁路线可没直接修到前哨基地,最后的几十公里路是要车载马驮运回去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放什么时候都是真理,物资不囤够,打仗怎么行?
海量的物资仅靠延齐基地自然难以应付,参与夏季战役的所有基地都要调遣物资,短的像延齐,三四百公里就行,远的像花湖,七百多公里。最要命的不是所有物资都走铁路,一年六个月的冬季,一到翻浆期和雨季,再好的公路都能涨裂,而且现在建筑材料紧缺,哪来的公路?全是土路泥路,只得派骡马队维持补给线,碰到下雨,一天自然走不了太远。
现在沈如松的部队就是派去保护补给线,执行清剿也好,护送运输队也罢。谁叫战斗工兵实际上是比较特殊的精锐步兵,本质还是步兵嘛……这种累活苦活不交给步兵交给谁?骑兵?他们早就不够用了,废墟外围警戒、突击包抄,哪里都需要他们。
待集合了其他部队,这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开始出发,大家把配属的军马赶进火车,原以为会有客运车厢,结果铁道兵翻了个白眼,指着一溜的闷罐车皮,反问你们好意思问这个?
“草,真#%@臭……”沈如松点起烟,以呛辣后劲足闻名的白鸟烟这次输了,输的很惨,因为一支烟真的敌不过满地的马粪。
这真没法待太久,闷罐车皮缘故通风口不够,正常的军马车厢大家就忍了,闷罐车怎么顶不住,发车没一下,就有大胆的撬开车门,三两下爬车厢顶吹风了。有人带头加上班长也不想管,大伙自然争先恐后往外涌,本节车厢不够就爬邻近去,不消半小时,嘿,车顶上坐满了人!
“有认识人在北琴基地不?”
坐下了,话匣子肯定得打开啊,一望无际的原野,春小麦马上要秋收了,手搭凉棚就能望见国营农场的拖拉机,那个大家伙喷出黑烟,“嗡嗡”的可听的清楚。
“有哇,挺大一个基地,几千人呢,我邻居就分北琴里当步兵,不过他比我早一年。”
“到了得让你邻居尽尽地主之谊啊荣子。”
“要得要得。”
沈如松支起下巴,想着自己的士官生同学有谁分在了北琴,却想到了一个曾打过好几场大架的同学,但这种仇谁会记?反而他还有些期待老同学见面,看看这半年,对方瘦了胖了。
叫啥来着?沈如松眯起眼睛,似乎就是和邵钢不对付的那个,诨号“锅贴”,叫做郭勇。
就当去吃饺子呗。沈如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