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海德里希语塞，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逻辑陷阱。
“既然如此，”陈昂的嘴角，勾起一抹让海德里希遍体生寒的弧度，“我决定，未来科技的水刀产品，在整个欧洲市场的独家代理权，就交给诺兰德工业了。”
“什么？！”海德里希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
让他去卖自己想弄死的产品？这比当着全欧洲的面抽他耳光还要羞辱！
“当然，不是无偿的。”陈昂竖起一根手指，“作为回报，未来科技将向诺兰德工业，索取一笔象征性的专利侵权赔偿金。”
海德里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昂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一马克。”
噗。
海德里希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枪。一马克的赔偿金，这是要把他钉在德国工业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另外，”陈昂的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苏晚晴，“晚晴，把我们为欧洲市场制定的代理合同拿给海德里希先生过目。哦，对了，记得提醒他，合同里关于销售额的对赌条款，如果第一年，诺兰德没能完成五千万马克的销售额，那么，他们就需要用诺兰德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来补足差额。”
苏晚晴忍着笑，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全德文的、条款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合同，递到了海德里希面前。
海德里希看着那份合同，又看了看陈昂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和旁边施密特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签下这份合同，诺兰德将沦为整个欧洲的笑柄。
不签，明天博格集团的“高压共轨”柴油机就会出现在市场上，诺兰德将直接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这是一场魔鬼的交易，而他，就是那个献祭了灵魂的浮士德。
海德里希的身体晃了晃，最终，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用一种嘶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签。”
青阳县，未来科技工业集团。
厂区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午后。孙建业这几天嘴里燎泡就没消下去过，整个人瘦了一圈，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他蹲在厂办公楼门口的台阶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劣质的卷烟，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梁卫国背着手，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狮子，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踩出一个坑来。
“你说……老板在德国，不会出啥事吧？”孙建业愁眉苦脸地问。
“能出啥事！”梁卫国嘴上硬气，但紧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虑，“老板那是神仙下凡，那帮洋鬼子能把他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自从陈昂要去德国硬刚诺兰德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厂子都人心惶惶。那可是一千万马克的索赔啊！把整个红旗厂卖了都不够一个零头。不少工人已经开始私下里议论，说这个年轻的厂长太冒进，迟早要出大事。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卷着一路烟尘，风驰电掣般地驶进了厂区，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办公楼前。
车门打开，陈昂和苏晚晴从车上走了下来。
陈昂还是那身简单的衬衫长裤，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出门赶了个集。苏晚晴则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脸上虽然带着旅途的疲惫，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亲眼见证了神迹之后，被彻底重塑世界观的光芒。
“老板！您可回来了！”孙建业把烟头一扔，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眼眶都红了，“德国那边……怎么样了？那帮洋鬼子没把您怎么样吧？要不咱认怂算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可不能有事啊！”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倒让陈昂心里一暖。
梁卫国也快步走了过来，嘴唇哆嗦着，想问又不敢问。
陈昂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苏晚晴手里接过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孙建业。
“老孙，这是诺兰德公司CEO亲笔签署的道歉信，德文原版，后面附了翻译件。”
孙建业的手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几张纸，他看不懂德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中文翻译。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诺兰德工业集团，就此前对未来科技工业集团造成的名誉损害和商业困扰，致以最诚挚的歉意……经核实，未来科技的水刀技术为完全自主创新……我司将撤销一切法律诉讼……”
孙建业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大，他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然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昂：“老……老板，这……这是真的？他们……他们认怂了？”
“不止认怂了。”陈昂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还成了我们水刀产品在欧洲的独家代理商，第一年的销售任务是五千万马克。”
“啥玩意儿？五千万……马克？！”孙建业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颗炮弹给轰了，嗡嗡作响。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出这到底是多少钱，只知道那是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啪！”
孙建业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清脆响亮。
“哎哟！疼！”他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是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哈！老子不是在做梦！”
他像个疯子一样，拿着那封道歉信，在厂区里狂奔，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吼：“赢了！我们赢了！老板把洋鬼子给办了！他们还得给咱们卖东西挣钱！五千万马克啊！”
整个厂区瞬间炸了锅。工人们从车间里涌了出来，围着疯疯癫癫的孙建业，抢着看那封信。当他们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沉寂了多日的厂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梁卫国这个不苟言笑的老技术员，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他走到陈昂面前，重重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老板，我梁卫国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我服了！死心塌地！”
看着眼前这群朴实而可爱的工人们，陈昂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然而，喜悦只是暂时的。新的挑战，早已在国内等待着他。
下午，紧急召开的集团高层会议上。
赵爱华，这位刚刚辞去百货大楼总经理职位、全身心投入未来科技的商界女王，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套裙，站在会议室前方，气场全开。
她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表和战略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