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管理人力、物力、财力以“亿”为单位的国家掌舵人。但他们还是被陈昂这个宏大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给镇住了。
用在资本主义市场赚来的钱，去挖资本主义的墙角，来建设社会主义的尖端科技。
这个思路，太野了！
太……解气了！
秦老首长缓缓地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他抬起头，浑浊但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昂。
“你说的这些公司，卡尔·恩斯特……他们是不会轻易把核心技术卖给我们的。尤其是卖给一个来自华夏的，名不见经传的民营企业。”一位来自经委的领导，皱着眉，提出了质疑。
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技巧’。”陈昂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未来资本聘请的，全世界最好的公关团队和律师团队，为这次收购，设计的方案。”
“我们不会以‘未来科技’或者任何带有华夏背景的身份去直接收购。未来资本，会在瑞士，注册一家全新的，看上去毫无背景的投资公司。然后，再通过这家瑞士公司，去控股一家位于德国的，看上去和我们毫无关系的实体企业。”
“最终，会由这家德国公司，以‘拯救民族工业’的名义，出面收购同样是德国企业的‘卡尔·恩斯特’。整个过程，从法律和商业程序上看，将是天衣无缝的。他们甚至会把我们，当成是自己人。”
“至于荷兰的那家实验室……”陈昂顿了顿，“那就更简单了。飞利浦公司现在正因为投资巨亏而头疼，急于甩掉这些不赚钱的包袱。只要我们开出的价格足够有诚意，他们会很乐意将这个‘累赘’卖给我们。”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中，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在座的领导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一个会赚钱的“股神”。
他是一个天生的战略家，一个精通国际规则，并且擅长利用这些规则，来为自己服务的“棋手”。
他不仅有宏伟的目标，更有清晰的，一步步实现目标的，可行的路线图。
“好！”
秦老首-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陈昂，对着在座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搞了一辈子革命，搞了一辈子建设，缺的是什么？缺的不是热血，不是干劲！缺的，就是小陈同志这样的，懂技术、懂金融、更懂国际斗争策略的，帅才！”
“这个‘女娲计划’，国家全力支持！”
“政策，给！要什么给什么！人才，调！全国的专家任你挑！外交，我们亲自出面协调！”
秦老首长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看着陈昂，眼神里充满了期许，“三年！你说的三年，必须给我搞出来！我们，等不了太久了！”
“请首长放心。”陈昂站起身，微微躬身，“三年之内，‘女娲必将问世。”
……
一周后，德国，耶拿市。
这座以光学工业闻名于世的古老城市，正笼罩在一种萧条的气氛中。
“卡尔·恩斯特”光学仪器公司，这座曾经让耶拿人引以为傲的百年企业，如今正面临着创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公司的大股东，一家美国基金，在华尔街的风暴中破产。银行拒绝了他们新的贷款申请。工人的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月。
如果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等待他们的，只有破产清算这一条路。
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六十二岁的赫尔曼·施耐德，正站在自己一手建立的超精密镜头研磨车间里，用手抚摸着一台已经停止运转的研磨机，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悲哀。
他将一生都献给了这家公司，献给了他视若生命的光学事业。他无法接受，这些代表着德意志工业最高荣耀的设备，最终会像一堆废铁一样，被拆解、变卖。
“赫尔曼先生。”他的助手，一个金发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董事会正在开会，讨论来自瑞士‘阿尔卑斯星’投资公司的收购要约。”
“哼，又是一群只认得钱的银行家。”赫尔曼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们懂什么叫光学？他们只会把公司的专利打包卖掉，然后解雇所有的工人，把这片厂区，改建成该死的购物中心！”
“不……不太一样。”年轻助手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承诺，收购后，不但不会裁员，还会追加五千万马克的投资，用于设备升级和新技术研发。而且……而且他们指名，要求您继续担任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并且，赋予您在技术研发上，完全的自主权。”
“什么？”赫尔-曼愣住了。
这条件，优厚得有些不真实。
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们有什么附加条件？”赫尔曼警惕地问道。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一个。”年轻助手说道，“他们希望，公司能够接受一份来自亚洲的订单。为一家名为‘未来科技’的华夏公司，提供全套的光刻机镜头解决方案，并帮助他们，培训一批技术人员。”
“华夏人？”赫尔曼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些技术落后、只会仿造的东方国家的刻板印象。
将德意志最顶尖的光学技术，交给他们？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我拒绝。”赫尔曼想都没想，就冷冷地说道。
“可是……先生，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年轻助手急了，“如果我们拒绝，公司下周就要申请破产了！”
赫尔曼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骄傲，和他对这家公司的责任感，正在他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公司的CEO，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陪着一个穿着得体、气质沉稳的东方男人，走了进来。
“赫尔曼，我来给你介绍一下。”CEO搓着手，一脸谄媚地说道，“这位，是陈先生。他是‘阿尔卑斯星’投资公司，最重要的……顾问。”
赫尔曼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年轻得不像是一个能拿出五千万马克来收购一家德国百年企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