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底层算法里,加入了一个基于‘伪随机数序列’的共振陷阱。当机器累计运行时间,达到第7200秒时,系统会自动将一个微不可察的误差信号,反馈给悬浮平台的驱动模块。这个误差会被系统判定为正常抖动并进行修正,但修正的算法本身,又会产生一个新的、更大的误差。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一个正反馈的共振循环,在短短三秒内,就能把应力放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程度。”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个算法的触发钥匙,与机器的启动时间、当天的气压、甚至交流电的频率都相关联。除非他们能拿到我的源码,否则,就算他们再造一百台,结果也是一样。”
全场石化。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从头到尾,都设计得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
赫尔曼看着埃里克,又看了看陈昂,他终于明白,那场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激烈争吵,那些所谓的“技术路线之争”,全都是演出来的!
而那个之前被骂得狗血淋头、停职反省的孙建业,此刻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丧,挺直了腰杆,脸上是憋不住的得意。那场“意外”,是他演艺生涯的巅峰。
“那么,现在,”陈昂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我想,我们可以请一位特殊的‘观众’,来发表一下他的‘观后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陈昂的视线,聚焦到了那个角落里。
克劳斯·舒尔茨。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猎人,甚至连狐狸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被猎人用来钓鲨鱼的,小小的诱饵。
从他踏入陷阱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他自以为是的潜伏,他引以为傲的窃取,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场滑稽的、被安排好的表演。
“克劳斯·舒尔茨先生,”陈昂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你觉得,你的老板‘影子经纪人’,在看到这份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烟花账单’后,会怎么处理你这个‘功臣’呢?”
克劳斯浑身一颤,他想到了组织的铁腕和残酷。任务失败,暴露身份,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当然,我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陈昂走下台,慢慢踱到他的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替我给你的老板,带一句话。”
“告诉他,游戏,才刚刚开始。”
“哦,对了,再顺便帮我把这份‘盘石计划’的图纸,也‘不小心’地泄露出去吧。这一次我保证它完美无缺。”
克劳斯抬起头,看着陈昂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影子”的狐狸。
他是陈昂安插在敌人心脏里的一根最毒的刺。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逐渐升腾起来的喧嚣。
陈昂没有理会那群工程师们劫后余生的狂欢,也没有去听孙建业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如何“演技炸裂”,他只是平静地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独立审讯室。
门外,两名安保人员神情肃穆,见到陈昂,挺直了身躯。
陈昂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克劳斯·舒尔茨独自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没有手铐,没有束缚,但他的脸色比外面的花岗岩地基还要苍白。先前会议上发生的一切,像一台失控的离心机将他的理智和侥幸彻底搅碎。
他不是棋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棋盘上的一滴水珠,棋手的每一次落子,都能决定他蒸发的方式。
听到开门声,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到陈昂,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咖啡还是茶?”陈昂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到了旁边的小吧台,那里有为审讯人员准备的提神饮料。
克劳斯喉结滚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昂自顾自地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房间里弥漫开一股廉价的香气。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克劳斯对面坐下,没有想象中的压迫和审问,只是慢悠悠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舒尔茨先生,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吗?”陈昂忽然开口。
克劳斯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你脑子里记下的那些零碎技术参数,也不是你那套还算不错的伪装技巧。”陈昂吹了吹咖啡的热气,“你最大的价值,在于你还活着,并且你的上级‘影子经纪人’,还信任你。”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克劳斯。他猛地明白了什么,眼神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你……”
“没错。”陈昂打断了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交给东德国家安全部,也就是斯塔西。我想,他们会对一个潜伏在自家土地上,为美国人服务的中情局外围人员很感兴趣。听说他们的审讯手段很有……特色。当然,你的家人,在西德的妻子和女儿,也许会收到一份你‘因公殉职’的通知书,和一笔不算丰厚的抚恤金。”
克劳斯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斯塔西,这个名字在德国本身就代表着恐惧。
“第二个选择,”陈昂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继续做你的‘狐狸’。但是,你要为我服务。我会让你成为英雄,成为‘影子经纪人’最信任的王牌特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以及最重要的——你家人的绝对安全。”
“他……他不会相信我的……”克劳斯的声音嘶哑干涩。
“他会的。”陈昂喝了一口咖啡,味道很差,他皱了皱眉,“因为接下来,你会把一份真正的、完美的、毫无瑕疵的图纸交给他。那就是赫尔曼先生呕心沥血的‘盘石计划’。”
克劳斯彻底愣住了。把真正的图纸送给对手?这是何等疯狂的举动?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
“因为我要让他相信,我们已经穷途末路,只能选择那个虽然稳定但效率低下的方案。我要让他相信,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复制‘盘石计划’,就能在性能上轻松超越我们。我要让他把所有的资源、所有的专家、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一个正确的、但却是错误的方向上。”陈昂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克劳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