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赵爱华，几乎是在恳求：“小赵，你跟小陈关系好，你跟他说，咱们认输行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大不了，这公司不要了，咱们回江城，凭着污水处理技术，凭着‘盘古之心’，咱们一样能东山再起！犯不着在这儿跟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拼命啊！”
孙建业的话，说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几个年轻的操盘手，眼圈都红了。他们入行以来，从未打过如此惨烈而绝望的仗。
赵爱华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这里，承受这种近乎凌迟的痛苦？陈昂给的钱，就像是给一个将死之人输血，只能延缓死亡，却无法改变结局。
她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陈昂是不是……失手了？
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地掐灭。
她想起了在江城，陈昂面对轻工业部调查组时的从容不迫。想起了他拿出污水净化技术时，那如同神迹降临般的震撼。想起了他谈论“女娲计划”时，眼中那片璀璨的星辰大海。
那个男人，不会输。
他如果说要让对方倾家荡产，那就一定会做到。
“老孙。”赵爱华转过头，看着这个为工厂操劳了一辈子的长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相信陈昂吗？”
孙建业愣住了。
“我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回答，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他不懂金融，不懂资本，但他懂陈昂。那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让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都感到敬畏的力量。
“那就行了。”赵爱华重新看向屏幕，眼中所有的迷茫和动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他的命令是守住。那就守。哪怕是把最后一分钱，都打光。”
孙建业看着赵爱华的侧脸，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摸出一根压得有些变形的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喃喃自语：“疯了，都他妈的疯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把整个红旗厂都抵押给银行，多贷他十个亿出来！他娘的，干！”
就在这时，陈昂的办公室里。
德米特里完成了最后一笔交易的部署。
“老板，伦敦方面的仓位，已经全部建立完毕。”
陈昂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世界时钟。纽约时间，早上八点五十九分。
华尔街，即将苏醒。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而躁动的城市。
“德米特里，把‘盘古资本’剩下的资金，分成一百份。”
陈昂的声音，平静而冰冷。
“联系我们在华尔街的所有渠道，一分钟后，纽约交易所开盘，给我用最快的速度，买入纳斯达克里，这三十家公司的股票。”
他伸出手指，在【量子AI金融分析核心】的光板上，轻轻划过。三十颗原本黯淡的星辰，瞬间被点亮。
它们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公司的股价，还在下跌的通道中。
德米特里看着那份名单，眼中充满了困惑。这些公司，风马牛不相及，有做软件的，有搞硬件的，甚至还有一家是做网络安全的小公司，市值还不到一亿美金。
这又是什么操作？天女散花吗？
但陈昂的下一句话，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同时，用我们能调动的所有资源，不计成本，全面做空另外十家公司。”
光板上，另外十颗无比璀璨、如同恒星般的巨型星辰，被一个血红色的十字，牢牢锁定。
那其中，有微软，有甲骨文，有思科。
全都是华尔街的宠儿，科技股的王者！
做空它们？
德米特里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
这已经不是在撞击小行星了。
这是在向整个太阳系，宣战！
“老板……”他艰难地开口，“这……”
“乔治·金的弹药，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些科技股的盈利。”陈昂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他想在香港，用一场局部战争打垮我们。那我就把战火，烧到他的后院，烧到他的金库里。”
“他不是喜欢散播恐惧吗？”
“那我就让整个华尔街，都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墙上，时钟的秒针，咔哒一声，指向了十二点。
纽约，开盘了。
华尔街，乔治·金的私人交易室。
巨大的屏幕墙上，分割成数十个小块，实时显示着全球各大市场的动态。其中，最中心、最显眼的那一块，正是未来美妆的K线图。
那根顽强挣扎在25港元附近的线条，像一根扎在他眼里的刺。
“废物！”乔治·金将一份报告摔在桌子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交易主管怒吼，“我给了你们十亿美金的弹药，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打的？为什么它还没死？为什么它还在呼吸？”
“先生……对方的资金，像是无穷无尽！”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恐惧，“我们每砸下去一笔，立刻就会有更大的一笔买单吃掉！这根本不是在护盘，他们像是在……在故意消耗我们！”
“消耗？”乔治·金怒极反笑，“一个靠银行贷款续命的中国公司，想跟我们比消耗？他拿什么跟我比？”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墙上，那些代表着他庞大金融帝国的、正在不断上涨的科技股，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快意。那些，才是他真正的力量源泉。只要华尔街的牛市不停，他的弹药就永远不会枯竭。
“再给你二十亿美金！”乔治·金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收盘之前，我必须看到它的股价，跌破二十港币！我要让那个中国小子，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是！先生！”
得到增援的空头，如同打了鸡血的狼群，再次发动了更加凶猛的攻势。
香港，未来美妆指挥中心。
“顶不住了！赵总！他们在24.5的价位上，挂出了史无前例的巨额卖单！我们的资金墙，快被砸穿了！”首席操盘手的声音，已经嘶哑。
屏幕上，那根刚刚被他们用钱硬生生拉起来的K线，在空头新一轮的打击下，再次开始摇摇欲坠。成交量急剧放大，每一秒钟，都有数以亿计的资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化为乌有。
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台血腥的绞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