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热。
“FPGA……现场可编程门阵列……用硬件代替算法……”李浩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他那厚厚的镜片后面，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哥伦布看到了新大陆。他死死盯着白板上那个颠覆了他二十年认知的逻辑结构图，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不是解决方案，这是神谕！
“陈总！这个……这个逻辑门阵列的内部互联结构是怎么实现的？还有，数据的写入和擦除，是通过什么样的接口协议？它的功耗和散热呢？”一个年轻的程序员再也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向陈昂。
整个团队都被点燃了。
之前的绝望和压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触及真理的战栗和兴奋。
他们围住陈昂，像是一群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着唯一的神明。
他们看向陈昂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崇拜、敬畏和狂热的复杂情绪。在他们眼中，陈昂不再仅仅是一个高瞻远瞩的领导者，更像是一个掌握着未来科技真理的先知。
“别急，我这里有一份基础理论资料。”陈昂从容不迫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李浩，“这里面包含了FPGA的底层架构、设计语言和基础的逻辑单元模型。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理论，变成我们‘伏羲计划’能用的芯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月，我要看到第一块功能样片。”
“一个月？！”李浩接过那叠仿佛有千斤重的文件，手都在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从零开始，根据一份全新的理论，去设计并制造出一款划时代的芯片，一个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到！
“陈总，这……这时间太紧张了，我们连设计工具都没有，更别提流片了……”李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
陈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设计工具，就用我们自己的‘乾坤’系统去开发。至于流片，你们忘了我们有谁吗？”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有‘盘古之心’，有德国的光学专家，有全国最好的精密加工团队。我们不需要去求别人，我们自己，就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是啊，他们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处处被“巴统”卡脖子，连个螺丝都要看人脸色的团队了。在未来科技，只要理论上可行，就没有什么是造不出来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浩挺直了腰杆，立下军令状。整个团队的士气，瞬间被拔高到了顶点。
人群的角落里，汉斯·格贝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从容指点江山的年轻身影，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和敬畏感油然而生。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试图用那支小小的钢笔去窥探的，究竟是一个何等伟大的存在。那不是在窃取商业机密，那是在亵渎神灵。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弯下腰，将那支滚落在桌底的钢笔捡了起来。
回到宿舍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钢笔扔进马桶，按下了冲水阀。
看着那支代表着威胁与懦弱的钢笔被漩涡吞噬，汉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的忠诚将只属于一个人，和这项伟大的事业。
接下来的几周，整个未来科技集团都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的疯狂状态。以李浩为首的程序员团队，在计算机中心打起了地铺，以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热情，投入到FPGA芯片的设计中。
梁卫国和施密特则带领着各自的团队，围绕着光刻机的最后组装进行攻关。
两种工业文化在一次次的碰撞与磨合中，爆发出惊人的创造力。
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陈昂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知道，集团的高速扩张，就像一头不断吞噬资源的巨兽，他必须不断地从【跨时空交易系统】中获取新的技术和资源，才能喂饱它。
同时，他也需要补充自己的“弹药”——那些来自这个时代的，承载着时间印记的“古董”。
这天深夜，陈昂独自一人来到了“盘古之心”最底层的核心控制室。这里是整个集团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厚达数米的特种合金屏蔽层隔绝了内外的一切信号和窥探，绝对纯净的能源供给也让这里成为了系统交易最稳定的场所。
他从一个特制的铅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件物品：一套发行于五十年代初，品相完美的“纪20”伟大的十月革命三十五周年纪念邮票，以及一瓶蜡封完好，标签微微泛黄的53年产“车轮牌”茅台。这些都是他耗费不少心思才淘来的顶级“硬通货”。
“系统，开启交易。”陈昂在心中默念。
【交易系统启动……正在扫描可交易物品……价值评估中……】
【物品：纪20邮票（全套），时间锚定：1952年，完整度：99.8%，价值：高。】
【物品：53年产“车轮牌”茅台酒，时间锚定：1953年，完整度：98.5%，价值：极高。】
熟悉的冰冷提示音响起，但陈昂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往流畅无比的系统界面，今天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卡顿，就像老旧的电视机在切换频道时，画面闪烁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继续操作：“搜索交易对象，权限等级：高级。需求：下一代能源技术、空间探索相关基础理论。”
【正在匹配交易对象……匹配成功。】
【交易对象代号：星海拾荒人】
一个新的代号出现在陈昂眼前。不同于以往的【废土渡鸦】或【赛博朋克医师】，这个代号带着一股更加苍茫和宏大的气息。
【连接建立。】
陈昂的意识被拉入熟悉的交易空间，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微缩。
对面的交易者不再是模糊的人形光影，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星云。
在那星云之中，陈昂仿佛看到了无数文明的生灭和宇宙的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