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华靠在墙边，双手抱在胸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巨大压力。
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狙击。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任何活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必杀之局。媒体、专家、舆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对方手中的武器，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要将未来科技这头刚刚崭露头角的巨兽，活活绞杀。
“李佩兰小姐的电话。”助理将电话递了过来。
“佩兰姐。”赵爱华接起电话，声音有些沙哑。
“爱华，对不起。”电话那头，李佩兰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歉意，“我动用了我能动用的所有资金，但……根本没用。对方的实力太雄厚了，是几家华尔街顶级基金联手，背后是乔治·金那个魔鬼。这不是你们能对抗的，这不是任何一家公司能对抗的。听我一句劝，放弃吧。申请停牌，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元气。再撑下去，你们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明白。谢谢你，佩兰姐。”赵爱华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连李佩兰这样的香港地头蛇，都感到了绝望。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一群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股价，已经跌到了18港元。
距离退市，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孙建业的怒火，也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他想起了在江城时，陈昂那平静而自信的脸庞，想起了“盘古之心”点火时的万丈光芒，想起了“女娲计划”那宏伟的蓝图。
难道，这一切，就要在这里，在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化为泡影了吗？
他不懂金融，但他懂工厂。一个工厂，要是资金链断了，那就像人没了血，再好的机器，再好的技术，也只是一堆废铁。
未来美妆是集团的现金牛，是“女娲计划”的输血泵。如今，这头牛马上就要被宰了。
完了。
孙建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对于指挥中心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比任何酷刑都更加煎熬。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那根代表着股价的K线，已经彻底躺平，像一条垂死的蚯蚓，在18港元附近，被巨大的卖盘死死地压住，偶尔抽搐一下，便会招来更猛烈的打压。
成交量已经变得稀疏。
想买的人，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雪崩般的股价面前，早已望而却步。
想卖的人，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那些在高位接盘的散户，此刻正哀鸿遍野，关掉了屏幕，不忍再看。
整个市场，都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这正是乔治·金最想看到的结果。他不需要股价归零，他只需要杀死市场的信心。只要所有人都认定未来美妆是一支垃圾股，一个骗局，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之后，他便可以从容地在低位买入股票，平掉自己的空头仓位，将那天文数字般的账面利润，稳稳地装进自己的口袋。
这是一场完美的屠杀。
指挥中心里，首席操盘手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赵爱华说：“赵总，我们……撤吧。现在撤，公司账上还能剩下一点钱，不至于彻底清盘。再撑下去，真的没有意义了。”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没有意义了。
就像一支军队，弹尽粮绝，被敌人围困在孤城里，城外是数十倍于己的敌人。投降，或许是唯一理性的选择。
孙建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爱华。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是个硬汉，一辈子没服过软，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爱华身上。
她，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公司的生死。
赵爱华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讽刺。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几个小时前，陈昂在电话里那平静的声音。
“守住发行价，不要让它跌破。我，在路上。”
守住发行价？
现在股价已经跌到了18块，距离28.8的发行价，如同隔着一道天堑。
他，在路上？
他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能像神仙一样，凭空变出几百亿的资金来吗？
赵爱华的心中，第一次，对陈昂那近乎神话般的形象，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他可以创造出领先时代的技术，可以运筹帷幄，击败商业上的对手。但是，在资本这种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他也会无能为力。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死寂。
是陈昂的号码。
赵爱华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她已经准备好，要向他汇报这场惨败了。
“陈昂，我们……”
“爱华。”陈昂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静，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操盘团队准备，五分钟后，开始反击。”
“反击？”赵爱华愣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们拿什么反击？我们的账户上，只剩下不到一个亿的备用金了！”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陈昂，语气毫无波澜，“钱，马上就到。”
“什么钱？从哪……”
赵爱华的话还没问完，首席操盘手的办公桌上，一台连接着加密线路的电脑，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赵总！快来看！”操盘手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赵爱华立刻走了过去，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只见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陌生的离岸公司账户界面，公司的名字叫——“盘古资本”。
而在账户余额那一栏，一串长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个、十、百、千、万……亿、十亿……百亿……”孙建业瞪大了眼睛，一个一个地数着，数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这……这是……三百亿？美金？！”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大脑一片空白。
三百亿美金！
折合成港币，是两千多亿！
这是什么概念？这笔钱，足以买下香港好几家顶级的上市公司！
这笔钱，从哪里来的？
“是贷款。”电话里，陈昂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仿佛猜到了他们的疑问，“我让老孙在国内贷的款，还有……一点小小的，额外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