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降临，但在这座地下的秘密基地里，一轮新的太阳，正准备升起。它将为未来科技这头挣脱了枷锁的利维坦巨兽，提供源源不绝的，足以吞噬整个时代的磅礴动力。
地下工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孙建业的呼吸粗重得像个破旧的风箱，他不懂什么叫冷核聚变，但他能想象到“无限能源”这四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力量。这意味着，只要这东西能成，未来科技集团将彻底挣脱电网的枷锁，拥有一颗永不衰竭的动力心脏！到那时，还看什么供电局刘局长的脸色？他甚至可以反过来问刘局长，电，要不要？
而梁卫国，这位一辈子都在和图纸、零件打交道的老技术员，此刻正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抚摸着那张巨大的合金工作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触摸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扇通往神之领域的门扉。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产能、订单这些东西，只剩下那张图纸上鬼斧神工般的结构，那些超越时代的符号和线条，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陈总……”梁卫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要造这个‘盘古之心’，需要的人，恐怕……不，肯定不是我们厂里现有的这些师傅能应付的。这上面涉及的材料学、高能物理、等离子控制……很多领域，别说我们，就是整个华夏，最顶尖的专家恐怕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这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和奉献精神就能完成的任务。这是真正的、顶级的科学工程，需要的是最顶尖的头脑。
陈昂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说，不惜一切代价。梁总工，从今天起，我给你一个任务，也是一个权力。”
他走到梁卫国面前，目光平静而深邃。
“我要你在脑子里，把建国以来，你所知道的、听说过的，在机械、材料、自动化控制领域最厉害的那些人，都列一个名单出来。无论是你的老同学、老同事，还是当年在部里开会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技术大拿，甚至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下放、被边缘化，如今在某个角落里虚度光阴的‘扫地僧’，只要你认为他有真才实学，就把他给我找出来。”
“找到了之后呢？”梁卫国下意识地问。
“挖过来。”陈昂的回答简单直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用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挖到我们未来科技来。钱，不是问题。一套房子不够，就给两套。待遇比他在原单位高一倍不够，就给三倍、五倍！他有家属安置问题，我们解决。子女上学问题，我们负责。他想要最好的研究环境，我们就给他建全国最好的实验室。他要是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们就陪他一起造梯子。”
孙建业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这已经不是挖墙脚了，这是拿着金山去拆人家的承重墙啊！而且挖的还是那些国家级院所的宝贝疙瘩，这……这传出去，怕不是要捅破天？
“陈总，这……这么干，会不会太……太招摇了？”孙建业小心翼翼地提醒，“那些国营研究所，可都是有行政级别的，我们一个民营企业，去挖人家的技术骨干，这不合规矩吧？”
陈昂笑了，他拍了拍孙建业的肩膀：“老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什么叫规矩？能给国家创造价值，就是最大的规矩。我们顶着‘国家重点科技创新试点单位’的牌子，搞的是能解决国家能源瓶颈的‘盘古之心’项目，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别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为了攻克国家级重点项目，特聘专家顾问。至于专家来了之后，被我们厂的诚意和研究氛围所打动，自愿留下，那叫‘良禽择木而栖’，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再说了，筑巢引凤，我们先把巢筑好了，凤凰自己会飞来的。千金买马骨，我们先把姿态做足了，千里马自然闻风而动。这件事，你和梁总工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负责给足待遇和面子，一个负责用技术和前景‘勾引’。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不爱江山、不爱美人的英雄好汉。”
梁卫国被陈昂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仿佛看到了一支由全华夏最顶尖工程师组成的梦之队，正在自己的手中集结。他用力一拍大腿：“好！陈总，您就瞧好吧！我这张老脸，在圈子里还值几个钱。我这就去把那些老伙计一个个都给您请出山来！”
梁卫国第一个想到的人，叫方华仁。
此人是他在苏联留学时的同学，也是国内材料学领域的顶级专家。一手金属相图分析的绝活，出神入化。据说他只用眼睛看，用手摸，就能大致判断出一种合金的成分和热处理工艺。只可惜，这位方专家性格孤傲，不善钻营，在单位里得罪了领导，被排挤到了一个清水衙门——材料研究所的资料室，天天与故纸堆为伴，一身的屠龙之技，如今只剩下登记和归档。
梁卫国带着孙建业，拎着两条中华烟和两瓶茅台，信心满满地找到了方华仁所在的研究所。
研究所的大院里，透着一股八十年代国营单位特有的慵懒和陈旧。方华仁的资料室，更是偏安一隅，阴暗潮湿。他们找到方华仁时，他正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费力地修着一个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
看到梁卫国，方华仁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卫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真是稀客啊。”
一番寒暄过后，梁卫国说明了来意。
“老方，别在这儿修灯了，跟我走吧。我那边有个大项目，正缺你这样的材料学大拿坐镇。待遇你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方华仁慢悠悠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一眼孙建业和他手里的烟酒，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他给两人倒了两杯白开水，慢条斯理地说：“卫国，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现在发达了，在那个什么……未来科技，当总工，我替你高兴。但人各有命，我就不是那块料。再说了，我在这儿挺好，清净。”
“好什么好！”梁卫国急了，“你一身的本事，就耗在这破资料室里？你看看你，都快成看门大爷了！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