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那台心电监护仪,那条趋于平直的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声音不再微弱,变得清晰而有力!
“滴!滴!滴!滴!”
紧接着,如同战鼓被擂响!那条绿线开始剧烈地、富有节律地疯狂跳动!屏幕上,代表心率的数字,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从濒危的“30”,跳到了“45”!“60”!“85”!
所有生命体征的数值,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回升!
“这……这不可能!”省专家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手里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他一个箭步冲到仪器前,死死盯着屏幕,嘴里疯了一样喃喃自语:“幻觉!一定是仪器坏了!这不科学!这绝对不科学!”
而病床上,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秦老首长那张灰败如死灰的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血色!他干瘪的胸膛,开始有力地起伏,呼吸声从若有若无,变得沉稳、绵长!
“爸!”秦振国一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扑通!”
秦老首长夫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捂着嘴,无声地嚎啕大哭。
那不是悲伤的泪,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就在全场震惊到失语的时刻,病床上的老人,那双紧闭了十二个小时的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浑浊的眼球重新变得清明,那目光,仿佛淬火的钢,磨砺的刃,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严与锐利,没有看自己的亲人,也没有看那些医生。
他越过所有人,如同一道闪电,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站在床边,神色平静如初的少年身上。
病房内的气氛,像是被煮沸后又瞬间冰冻的开水,凝固在一种极致的、荒诞的狂喜之中。
几个白大褂围在秦老首长床边,手忙脚乱地进行着各种检查,听诊器、血压计、手电筒轮番上阵。
他们的表情,是医学生第一次解剖尸体时的那种震撼,混合着对自己毕生所学产生颠覆性怀疑的迷茫。
每一项恢复正常的读数,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们引以为傲的现代医学知识上。
“心率82,稳定!”
“血压130/85,我的天,比我的还健康!”
“血氧饱和度98%!肺部杂音消失了!”
那位之前还怒斥陈昂是骗子的省城专家,此刻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手里拿着听诊器,却忘了塞进耳朵里。
他呆呆地看着监护仪上那条强劲有力的心率曲线,嘴巴半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科学,在他面前碎了一地,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一片捡起。
陈昂被秦振国半是敬畏、半是强请地按在了病房角落的沙发上。
这位刚刚还对他怒目而视的市委书记,现在正亲自拿着暖水瓶,笨拙地给他沏茶。
滚烫的开水冲进搪瓷缸,茶叶翻滚,秦振国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溅出了好几滴水在他的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看向陈昂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不是看一个少年,而是在看一位深不可测的、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在世高人。
“小……小神医,”秦振国斟酌着词句,声音干涩,“您……您请喝水。”
陈昂没有碰那杯茶。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病床上的老人身上。
终于,秦老首长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医生和家属都出去。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出去,我跟这位小同志,单独聊聊。”
病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房间里只剩下陈昂和秦老首长两人,以及那台仍在忠实记录着生命奇迹的医疗仪器。
老人靠在床头,那双重新变得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昂。
他没有问那药丸是什么成分,也没有问陈昂的来历姓名。他问了一个最直接,也最内行的问题。
“你老师,是哪座山上的故人?”
这一句话,瞬间就为陈昂那匪夷所思的手段,找到了一个最符合他们那代人逻辑的解释——隐世高人。
陈昂心中暗赞一声“老辣”。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秦老,家师无名无姓,无门无派,只是个山野村夫,避世隐居,不喜外人打扰。”
他顺着老人的话,将那个“神秘老师”的形象再度丰满起来,“晚辈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因为听闻老首长您的事迹,心生敬佩。
家师曾言,医者父母心,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这颗药,也是他老人家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药的来源,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带捧了老首长一把,更是把“老师”淡泊名利、不求回报的高人形象立得稳稳当当。
秦老首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奇人异事,对于这种隐于山林的高人传说,他非但不怀疑,反而深信不疑。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好一个‘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老人赞许地点点头,脸上的威严散去,多了几分亲近,“孩子,你很好。你老师,更好。这份救命的恩情,我秦汉生记下了。说吧,想要什么?钱?还是我这张老脸能办成的事?”
陈昂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
“秦老,钱财乃身外之物,家师从不看重。只是……只是他老人家有个怪癖。”陈昂挠了挠头,一副少年人的憨厚模样,“他老人家说,这药丸虽好,但药性过烈,需要调和。调和的药引,必须是陈年的……茅台酒。年份越久越好。晚辈也是没办法,才……”
他话没说完,秦老首长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发自肺腑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怪癖!果然是高人风范!”
老人笑得前仰后合,胸口的起伏让旁边的监护仪又是一阵欢快的鸣叫。
在他看来,这太合理了!真正的高人,就该是这样!视金钱如粪土,却对某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
要是陈昂开口要钱要官,他反而会看轻三分。
“振国!”老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秦振国立刻推门而入。
“去,把我书房里,那瓶用油纸包着的酒拿来!”
秦振国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爸,那瓶……那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老人眼睛一瞪,“跟命比起来,一瓶酒算个屁!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