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我回头,见是宰相婆婆,似乎已经在那儿站了会儿。
“您怎么能偷听呢?”我一愣之下,小女儿般地跺了下脚,“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哪里就是胡说了?分明极有道理的,只是世人往往看不清。”她迈着官步向我走来:“小小年纪,见解就如此独到,眼界如此宽广,难怪越儿那孩子也对你情有独钟。”
我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也就那么一说,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她点点头,“看到你身边有这么一群好朋友,相信你也不会太差。你陪他们吧,我年纪大了,先带你公公们回去休息了。”
我一愣,明明她只带了阿离爹这么一位,怎么弄出来个们字?看着她带着神秘的笑容转身离去,我倒造了个郁闷。
喜宴吃了近一个下午,回内院的时候,雪果然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明蔷拉着我的手,凑过来小声说:“明早雪停了后,咱们就堆雪人可好?”
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不料他却带些羞涩地转开眼去。
“想堆就堆喽~”我莫名地看着眼底如释重负的明蔷,“你不会是想寻找童年的影子吧?”
手上一紧,他横看过来,“是又怎么样?只不过是去年的影子,才没那么久远。”
拧了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听槿儿的声音自后面响起:“娘,娘亲~”
驻了足,回过身看着两个小熊跑了过来,直接扑上我,一左一右的。
“娘亲,明天我们还堆雪人好不好?”这回是葵儿先开了口。两个孩子打扮得跟福娃似的,双眼热切地看着我。
“那就堆喽~,好奇怪,刚才你们大爹爹才说明天要堆雪人的。”
“哦~大爹爹也想起了去年看娘……”
明蔷一把捂住葵儿的嘴:“你们怎么还没回去休息?走,爹爹送你们回去吧。”
他一把抱起葵儿,“槿儿,跟上爹。”
葵儿搂住他的颈子,小脸冲我笑得灿烂,一个劲儿地挤眼睛。
我嫣然一笑,岂会不明白?明明是去年没好意思参加,躲一边偷看,最后自己堆了一个放在我们那四个雪人堆里的。难得看他如此羞涩的表情,只不过多逗他一会儿。
回到暖阁,夏儿已先回来一步,正带着其他几个忙活地给大花接生。我弯腰在一旁看着,吧嗒吧嗒嘴,“你这家伙,我才拜了堂,你就生了,是不是跟我显摆呢?”
冬儿扑哧笑了出来,扭回头道:“主子,大花是给你送喜呢。”
我哼了一声,“算了吧,它分明就是去年尝到了甜头。去看看厨房还有骨头汤没?给它多盛点儿,产后虚弱着呢。”
“您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整个一嘴硬的鸭子。”冬儿应了一声起身,还不忘掀我的老底。
我轻哼了一声,起身往里走去:“谁说的?我心狠手辣的时候,你没看到罢了。”
一进里间的门,顿时无语。原来那时她们几个就是忙活这个来着?
一个大大的红色纱帐映入眼帘,帐里是厚厚的软垫,居然占了大半个地面。一个大大的绳辫福字垂挂在帐子的正中间,十六个福娃坠在上面。那是我包装后的混元神功,十六个清一水光屁屁的小娃娃被我粗糙地手工做出的套衫包裹住,脖子上都系着各色纱花,跟领结似的。头上的连体帽跟秋儿给我打的络子缝在了一起吊在福字上。除了创意,就那络子还算像个样。
不止我站在门口傻眼,身后的相公们也跟着愣住了,半晌竟没人催我进去。直到明蔷的声音响起:“怎么都堆在这儿了?”
身后几人自动分出条道来,让明蔷畅通无阻地走到我身边,然后一样的被雷住。
“怎么还不入洞房啊?”冬儿的声音就是响亮。
我扭回头,“这是谁的点子?……比我还有创意呢,该赏。”
“怎么了,不好吗?”冬儿有些担忧地问道,“是我想出来的。主子不是说六位爷一起入洞房吗?我想,让几位爷各睡各的,似乎有些不太好……真的不好吗?”
我突然咧开嘴,呵呵笑了半天,“果然是冬儿,这点子好极了。就是有一样,你似乎忘了你家小姐的身子骨了,怕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冬儿先是一喜,听我说完又愁了下去。“可是可是……聊天也不行吗?声音再小也容易听得到。”“聊天呀,……当然行了。”我一拍巴掌,“相公们,请入洞房开聊。”
不知谁暗中推了明蔷一把,他如丰越那天一般地踉跄而入。
我悄悄收回原本是要踢上明蔷小腿却没成功的脚,龇牙一笑:“哎哟,怎么没……看,绊着没?”含笑进去。
大家陆续洗漱完毕,并换了睡袍。“先各自休息一下吧,天色还早,这时就躺下睡了,会不会很怪呀……呵呵~”
我不敌于六双眼的注视,仓皇逃向原本垂帘后的大床。
阿离怪叫一声,直接扑向我的身后:“往哪儿跑?”
我立即惊叫一声:“顺子救我~!”于是听到阿离一声惨叫,回头看去,他正被顺子拦腰抱住,姿势怪异,分明是正奔跑时的样子。
脚趾一疼,我哎哟一声痛呼直直地摔向床边。
耳听得扑通一声,我拧着眉头等着疼痛如潮地来临却什么事也没有。睁眼一看,那床就在眼下,腰上却是顺子的胳膊肘儿。
下意识地扭脸去看,阿离还是那副怪姿势,这回却是彻底趴在地上。
扭头看了看顺子,“谢谢……不过,阿离没事吗?”
安铮挂着乖张的笑意从阿离身边迈过,坐到床边:“顺子点的穴,我们可解不开。”
完,这才第一天,顺子就跟阿离杠上了?我救场一般地调整了身子,回扑到阿离身边,“顺子,快解开,可别摔坏了,虽然是我叫你救我的……”
顺子听话地过来在阿离身上拍了几下,然后就听到阿离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顺子,我跟你没完~!”
我扶着阿离的头,想扳过来看看,却被他拒绝。“让我看看,可是摔坏了哪里?若是破了相,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阿离一听,这才转过头来,小脸上已经挂上了欲哭无泪的沮丧。我一看,好嘛额头青了一大块,还高高地鼓了起来,跟长了犄角似的。
连忙看向丰越:“快点儿着,别看热闹了~!”
丰越摇头,“何必把火引到我身上?”然后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小瓶。“得用力揉开肿块才行。”说完竟转身又走了,好似走过来就是为了专程送药膏一样。
顺子憋了半天还是真诚地冲阿离说:“对不起,刚才听苒儿一叫我,脑子就一热……没顾及到你。”
阿离已经被我扶起,坐上床:“算了,都怪我,本想逗小苒玩玩的。”
只这么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我狐疑地打量着印象中不可能会甘心吃亏的阿离。
“来,丰越说你这包得揉开,你忍着点儿~”我抠出一点药膏抹了过去。
还真别说,阿离居然没有叫出声来,我都预备好了听他的鬼哭狼嚎。心下一喜,手指就重了,然后预期中的狼嚎响了起来。
狠下心把他的头搂进胸口,抹药膏的手指换成了手掌肚。于是那狼嚎越发地响亮起来。
坐在床尾的安铮抬手在他背上一点:“吵死了。”
那狼嚎戛然而止,阿离的身子却抖了起来。莫非改颤动了?
最终还是抹了几回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揉上他的额头。长痛不如短痛,为了早些好,有些痛是必须要经历的。
就因为阿离的狼嚎,我竟被传出辣手折花娘的恶名来,这是后话,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终于揉好了,示意安铮解开他的穴道。阿离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小苒,他们都欺负我~”
我呼呼地给他吹着凉气:“乖,我疼你~”
安铮笑了一声,怪怪地,“可不,你可疼~他了~!”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吹着凉气,连阿离继续赖在我怀中也没反应过来。
小翠有些异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需要什么吗?几位爷还喝些甜汤不?”
玉笛去开了门:“取来些吧,正好阿离刚才碰到头,补下应该会好些。”
阿离一听抗议了起来:“我又没傻掉,什么补下会好些?”
小翠似乎放下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孙爷接过去吧。”
每人都舀了一小碗甜汤喝了,我的胃似乎也舒服了许多。
阿离的额头还是青,而且泛了紫,我微愁,明天可怎么见公婆?
不想夏儿的声音响起,令我瞬间放下心来。“主子,宰相夫妇已经离府,说是连夜赶回京城,就不用主子跟爷几位送了。”
“已经出府了?”我吃了一惊,奔到门边拉开,看着夏儿:“走时表情如何?”
“听怀大总管说虽然严肃但也没太慌张。”夏儿好好地打量着我,自上而下,才似放心:“要不,我去跟怀大总管说说,请她帮着留意一下京城那边的消息?”
“嗯,去吧,还得抓紧。”点头,“这么急,定是有什么……对了,丰秀也跟着一起走了?”
“是的。”她点头。
我想了一下,“你去跟姬爷说,请他带着兄弟们暗中尾随,不到万不得己不要出手,就是出手也不要暴露身份。”
“是。”夏儿点头,转身欲走,我又道:“让隋三爷夜里警醒一些,守好两位小主子。”
“是,主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你去吧。别自己去,让冬儿陪着,有个伴儿。”点头让她离去。
回身看到他们几个都看着我,于是笑笑,“只是防患于未然。做为媳妇没亲自送出大门已经不该,当然要补救一下嘛。没事儿,大家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