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来谈谈李庄,谈谈对李庄的感受。因为我知道宜宾市里和区里正在做李庄旅游的开发,其中最基础性的工作,就是研究李庄文化。那么也许我的这些感受,就可以作为一个案例,可以作为一个游客样本,作为有文化兴趣的游人的样本,看他来到李庄,希望看到什么,或者说,他来在了李庄,有关中国文化所产生的一些联想,所有这些也许都可以作为当地政府对李庄旅游开发跟文化开掘的参考。我不是旅游规划专家,所以,我作为一个有文化的游客,只是希望在这一点上对你们有所启发,这就是我愿意来此谈谈李庄的原因。
其实我这次也只是第二次来李庄。两个月前吧,还来过一次,那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好多年了,读这个地方有关的资料、书籍,尤其是读我们四川作家岱峻的非虚构作品《发现李庄》,也有好多年,但不到现场,这种感受还是不够强烈。因为过去我们老是想,来到李庄的那些知识分子,如傅斯年、董作宾、李济、梁思成等这样一些人,他们是跟中国新文化运动相始终的这样的一代知识分子,如果只是讲他们如何进入到一个谁都没有预想到过的地方,在这个地方艰难存息,而且继续兢兢业业地从事使中国文化薪火相传的平凡而又伟大的工作——尤其是在抗战这个中国国家,中国文化面临巨大存续危机的时代——这样的工作更是具有非凡的意义。第一次来李庄时,我便忍不住说了四个字,“弦歌不绝”。这是一个有关孔子的典故。《庄子》上说:“孔子游于匡,宋人围之数匝,而弦歌不绝。”这种精神当然是很伟大的。这一部分事迹,在今天李庄文化的开掘中,已汇集了相当多材料,也有了较为充足的言说。
但我觉得,这并不能构成李庄文化的全部面貌,因为抗战时期,不同的学术机构、不同的大学,辗转到不同的地方,到桂林,到贵阳,到长沙,到昆明,到成都,到重庆……但在那些地方并没有产生像今天李庄这样有魅力的故事,那就说明这样的一种局面的形成并不是一个单向度的问题。就像今天讲在昆明的西南联大,怎么讲呢,大多还是像今天我们讲李庄那些外来的大知识分子的故事一样,讲他们如何在困难的条件下专注学问,如何在风雨飘摇的时势中不移爱国情怀,却很少讲出昆明跟西南联大、这个地方跟联合大学互相之间产生交互作用的过程。这也情有可原,因为那些机构大多在大的地方,在相对中心的城市,中央政府政令相对畅通的地方,所以与地方交互的故事,并不是那么多,尤其是他们跟当地民间各个阶层相互交往关系故事并不是特别多。
这其中好些地方我都去过。比如西南联大所在的昆明翠湖边,也曾在湖边曲折的街巷中怀想那些消逝了一代知识分子的背影。
但为什么独独是李庄,一下子就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来了这么多学术机构?而且,至少同济大学的到来,是由李庄的大户人家,也就是过去所说的有名望的乡绅们联名主动邀请来的。我觉得这里头一定是包含了某种有意味的东西,这个过程体现了某种特殊的价值、特殊的意义在。那这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一次来过李庄后,回去我就老在想这个问题。
当时我就有个直觉,可能我们今天谈李庄的时候,谈外来的学术机构尤其是那些学术机构当中在中国乃至在全世界的不同学术领域都有显赫地位的知识分子,讲他们的故事讲得特别多。他们的故事应不应该讲?当然应该丨但是在讲这些故事的同时,我们可能遮蔽了一些事实,那些被遮蔽的事实就是:当地人如何接纳这些机构,使得这些知识分子得以在这里度过整个抗日战争的艰难时期?在这个过程中,李庄人做了什么?更为重要的是,完成了这一义举的为什么是李庄而不是赵庄不是张庄?那么,这在当地有一个什么样的道德传统,什么样的文化氛围,可以使得当年在李庄这个半城半乡的地方,由这些当地的士绅邀请这些下江人来到李庄,而且来到李庄以后,又给他们提供那么多的帮助,提供那么多的方便?那这其中一定还有很多湮灭在政治运动和漫长时光中的故事,等待我们的打捞与讲述。只有把这双方的故事都讲述充分了,才是一个真实的李庄故事、完整的李庄故事、更有意义的李庄故事。所以我觉得将来的李庄故事,一定是一个双向的挖掘。
寄住者的故事和接纳者的故事的双向挖掘。
那么,这个故事的双向挖掘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以为,通过李庄故事,可能还原一个中国传统社会的图景,传统社会最美好的那一面的完整图景——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们看待中国传统社会形态时,较多注意它不公平不美好的那一面,而对其美好的那一面关注是太少太少了。
在我看来,李庄故事里的两个方面的主角,恰巧是中国的上千年传统社会结构当中,两个最重要的阶层最后一次在中国历史中同时露面,在中国文明史上最后一次交汇。我们知道中国有一个词叫士绅,在过去旧社会里,中国长期的封建社会当中,有时士绅是二而一的,但更多的时候,士是士,绅是绅,士是读书人,是读书以求仕进,以求明心见性的读书人;绅,是乡绅,是地主,是有产者,也是宗法社会中的家族长老。很多时候,士就是从绅这个阶层中培育生长出来的。在过去的社会,即便到了民国年间,到了同济、史语所、营造学社等中国最高级的学术与教育机构来到李庄的时代,士与绅有两个阶层在社会中的作用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他们几乎就是社会的中坚。士,用我们今天的说法就是知识分子;绅呢,就是大部分在中国的乡村,聚集财富,维护道统,守正文化的有恒产兼有文化的,并且成为家族核心的那些人。大家知道,中国古代政府不像今天政府这么大、这么强势,所以政府真正有效的控制大概就到县一级,下边今天划为区乡镇村组这些地方,按今天的话就可以叫作村民自治。但是这个“民”如果像今天的农村,大家实力都差不多,一人平均一两亩地、几分地,大家都是这样的一两幢房子,文化也都是处于那么一种荒芜半荒芜的状态,没有宗族的、道德的、精神性的核心人物,所谓自治其实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过去在乡村中,首先有宗族制度维系,同姓而居,同姓而聚,构成一个内部治理结构。从经济上说,因为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就会形成土地相应向一些人手里集中,就会出现地主。大多数时候,地主不只是聚敛,他也施与,扶贫,办教育,等等。不管是宗族的族长,还是地主,还是小城镇上某种商业行会的领袖,这些人都叫乡绅。绅。他们在大部分时候构成中国乡村县以下的自治的核心阶层。而且不只是乡村,还包括乡村周围的小城镇,如李庄,也不是典型的乡村,它既是乡村,也是一个不小的城镇,因水运、因货物集散而起的城镇。总而言之,在封建社会当中,就是士与绅这样两种人成为中国社会的两个支柱,除了皇帝从中央开始任命到县一级的官员以外,他不再向下任命官员,王权的直辖到此结束。到民国时期政权开始向下延伸,乡绅中的某一个人,比如说李庄当时的乡绅罗南陔,他可能当过乡长、区长,但这个恐怕更多也是名义上的,官与民互相借力,真实的情形可能是照顾到他的这种乡绅的地位与其在乡村秩序中所起的特定作用在乡村自治或半自治中所起的作用。
这个时候,刚好遇到全面抗战爆发,于是,故事就发生了。没有全面的战争,这些知识分子,这些士,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我觉得李庄故事的核心就是:在这里,中国士与绅来了一次最后的遭遇、最后的结合,然后留下了一段李庄故事。今天中国社会已经改天换地,我们大概可以说士这个阶层,也就是知识分子阶层还在,虽然在国家体制中的存在方式与民国时期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还是继续存在。但是,绅,乡绅这个阶层却是永远消失了。今天国家政权不但到县,还到了乡、镇,还进了村,此前还经过了土地改革,土地所有者也变成了国家。土地私有制被消灭后,绅所赖以存在的基础就彻底消失了,所以从此以后绅这个阶层在中国社会当中是不会再有了。所以,我以为李庄的故事其实是中国乡村跟城市,不,不能说是城市,应该说是中国基层的乡绅们跟中国的士这个阶层最后发生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是这样美好,这样意味深长。
过去我们说到绅,得到的多是负面的印象。从共产党进行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就是红军时期以来,中国人习惯了一个词,叫土豪劣绅,习惯了给“绅”加上一个不好的定语:“劣”。过去乡村里有没有劣绅呢?肯定有的,但是不是所有绅都是劣的呢?那也未必。如果是这样,中国乡村在上千年历史的封建社会中,没有办法维持它的基本的正常的运转,如果绅都是恶霸,都是黄世仁,都在强占民女,都要用非法的方式剥夺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农民都没有办法活,那这个乡村早就凋零破败,不存在了。但中国乡村在上千年的历史中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自有其一套存在的方式与合理的逻辑。当然,乡村这种秩序的瓦解也并不全是革命的原因。这种乡村制度的瓦解首先还是经济上陷入困境。其中重要一点,就是近代以来,现代工业的兴起,廉价的工业品从城市向乡村的推销,造成了首先是手工业的凋敝。但因为城乡贸易的增加,自然会带来物流运输的增加,那么,那样一个特殊时期,是不是反而造成了李庄这个水码头的繁荣呢?
话有些远了,还是回到绅这个话题吧。
我来说说绅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最早出现在汉字里头,是说古代的人都穿长衣服,所以腰上会有一条带子,绅的本意就是束腰的带子,《说文解字》里说:绅,束腰正衣,使貌正之。就是人穿衣服要有规矩,显出有一个庄重的样子。后来就从这个本意引申出来绅这个字一个新的意义,就是说凡可以叫作绅的人,在道德上对自己是有要求的,他们在生活当中,在生产活动、在经商过程当中,是对自己有某种道德要求的。更不要说那些大的家族,绅作为家族的族长,一个家族祠堂的总的掌门人,他要平衡各个方面的关系,协调相互之间的情感,很显然如果只是使用暴力,只是用阴谋诡计,恐怕很难达到为尊族中与乡里的目的。他还是依靠合于传统道德的乡规民约,依靠一种道德言行规范、来约束自己的言行。前些天我去扬州,参观一个地方,也是看到一个以前老乡绅的老院子,从这老宅子中抄到两副对联,其实这就是自古以来,中国乡绅阶层对于自己的约束和要求。用什么样的带子来维系他们的道德,维系他们的传统呢?这两副对联就是这家人的传家箴言,第一副的上联这样写的:“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说一个家族要在一个地方,在当地立足不是一代不是两代,是要在这里几百年传家,要在这里长久立脚,而且还要家世昌盛就要多做惠及邻里的好人好事。下联是:“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我们知道,过去乡下乡绅门前大多会有个匾额,匾额上大多书四个字“耕读传家”的,正是这个意思。第二副对联上联是:“传家无别法非耕即读。”说我们这些人家做什么事最好最长久呢?只有两件事,不是耕作就是读书。下联是:“裕后有良图惟勤与俭。”说使后代保持富裕不是传多少钱给他,最好的方法是学会勤劳与节俭。这其实不只是这一个家族的传家格言,而是中国古代以来乡绅们所秉持的一个久远的传统。
进一步说,过去的士,很多人都是从这些耕读世家出身的,如我们四川的三苏,一门三父子都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了士,而在没有成为士之前就是当地有名的绅。到了明代,新都的杨升庵一家,父亲是朝中高官,自己又考上状元。父子没有出仕之前,就是当地的绅。他们的家庭,就是当地耕读传家的绅。如果我们愿意多下一点功夫,查一查抗战中来到李庄的那些士,傅斯年、李济、董作宾、
梁思成、林徽因、陶孟和、童第周,等等,等等,考察一下他们的家世,一代,两代,三代……大多都是来自乡村,来自乡村的绅这个阶层。
土地改革以后,绅中的一些人被划了一个成分,叫地主。这本来是一个中性的词,土地的主人。划定成分时,就有了贬义。之前,却应该是一个好的词吧。孟子说过“无恒产则无恒心”嘛,有了地就是恒产,有恒产就有恒心,所以这样的一种士绅耕读的传统,就决定了这些乡绅不是今天我们再用这个词时所说的,那些不尊重文化的暴发户,那些第一桶金或许都带有原罪色彩的所谓土豪。那个时候的乡绅中土豪其实是有的,但也是少的,大多是耕读传家的大家族大乡绅,他们的发展是一步步走来的,除了财富的积累,同时也有道德与文化的长久积淀。所以当抗日战争爆发,国家,这个国家的文化都面临深重的危机时,这些李庄的乡绅们才能够懂得文化的价值、这些士的价值,才会主动邀请这些文化人、这些当时的士与未来的士来到李庄,托庇于李庄。今天大家都在挖掘李庄那封电报的故事,那不就是当地的乡绅们结合在一些,他们身份很复杂,有商人,有国民党的区长乡长,有乡间的哥老会首领,但这些都是乡绅在新的时代中出现的逐渐的分化,也许,在寻常情形下,他们之间还有种种明里暗里的争斗,有各种利益的冲突,但这个时候,他们可以集合在一起,说邀请这些文化人、这些文化机构来李庄吧,让我们为保护中国文化、保护中国的读书种子做点事情。
在这样的时期,当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及其他所、国立同济大学、中国营造学社等学术机构遇到困难时,很难想象从那么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有一群人联名发出电报邀请他们来到李庄。所以我觉得我们以后一定要把李庄的故事讲好,一定要讲出背后的道理,而这个背后的道理恰好正是中国悠久的文化传统当中最最重要的那一个传统。绅这个阶层,不但一直在哺育中国士的阶层,他们还内在地坚守着一种精神,一种尊重中国文化人、读书人的精神。
前次我去板栗坳,看见史语所的人他们离开时还留了一块碑在那里,碑文写得很好,我想再给大家念一念,其实也就是记叙了当时乡绅收留他们的事情,还写出了张姓乡绅的家世。
这通碑叫《留别李庄栗峰碑铭》:
李庄栗峰张氏者,南溪望族,其八世祖煥玉先生以前清乾隆间,自乡之宋嘴移居于此。起家耕读,致赀称巨富。哲嗣能继堂构辉光。本所因国难播越,由首都而长江而桂林而昆明,辗转入川,适兹乐土。尔来五年矣。海宇沉沦,生灵荼毒,同人等幸而有托,不废研求。虽曰国家厚恩,然使客至如归,从容乐居,从事于游心广意。斯仁里主人既诸军政当道,地方明达,其为藉助有不可忘者,今值国土重光,东迈在迩,言念别离,永远缱绻,用是询谋,佥同醵金伐石,盖弇山有记,岘首留题,懿迹嘉言。昔闻好事,兹虽流寓胜缘,亦学府一时故实。不为镌传,以宣昭雅谊,则后贤其何述?
碑文开头就写了在栗峰传家八代的张家。张家不是穷人,穷人怎么接纳他们呢?“……移居于此。起家耕读,……”注意刚才我讲过,这些士如傅斯年、李济,他们这些人是深深懂得中华乡村传统的,所以他们说李庄乡绅如张氏这样的望族是起家于耕读的,……而且一家人继续读书,不因为有点钱就荒废了,所以这个家族传了八代还是勤谨兴旺,耕读传家之人,……碑文里几句话,说得非常简单,然后他们要走了,又说了几句话,……说我们在战乱时候在李庄做研究,完全靠的是主人的仁厚,就这么一个短短的碑文,我在那儿看,我念了三遍,很感动。士这个阶层,他们自己就有很大的发言权,用今天的话叫作有话语权。而他们刻下这通碑的时候,就把绅对于士在特殊时期的庇护说了出来,大声说了出来:是为了“宣昭雅谊”,这是士与绅在中国最后一次遭遇所留下的雅谊。
古时候说,居高声自远,士都在高处的,知识分子的声音都是传得很远的,可乡绅呢?当地呢?而且这个阶层在接下来的几年,在我们的土地改革当中,这个阶层就已经消失了,大概中国以后也再不会出现这个阶层了,而他们的声音就消失了。所以我们今天要讲好这些士的故事,这些知识分子的故事,要把这个故事讲得更加完整全面,就不能不说出这些乡绅所代表的李庄人的故事。这个故事我们也要讲好。所以我有个建议,以后要着力做一些关于这些乡绅家世事迹的调查整理工作,在考虑李庄文化陈列的时候,也应该有一两个地方来说一说李庄本身的文化、李庄本身的历史。不然就不能说清楚为什么是李庄,不是王庄,不是赵庄,托庇了这些伟大的传承了中国文脉、中国学术机构与人士的道理何在?这个道理就是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中,耕读传家的乡绅文化当中,一种天然的对文化的追求和对文化的向往与尊重。
当然时代已经处于剧烈的变化之中,中国的乡村社会,中国的乡绅们也正在接受现代文化的冲击,虽然相较而言,他们还是更熟稔中国的传统文化、孔孟之道。有一个外国汉学家跟梁思成夫妇很好的,他谈到中国文化时说过,中国的乡绅们大部分其实就是儒家,他们自己就是儒家文化的传统的代表,对于现代的民主与科学思想还不是很了解。所以这里也有这样的故事,说李庄人对于同济大学医学院做尸体解剖是如何惊诧与不解。我相信这样的故事一定是有的。但这种故事该怎么讲,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讲,也是大有考究的。我觉得以后再讲这样的故事,应该要基于一种对传统文化以及对当地人的充分尊重,要基于历史学家常说的一句话叫“同情之理解”,我们要很正面更详尽地讲这个故事,一定不要在讲这种故事的时候,变成简单的文明跟落后、文明跟愚昧那样的冲突,而把李庄当地人在这个故事当中漫画化了。这个不是对于接纳了那么多那么重的士的李庄人的尊重。即便他们在观念上暂时不能接受,但他们后来不是就接受了吗?所以这里头有一个历史学的原则,我愿意再重复一次,就叫“同情之理解”,你必须站到他那个位置上,想他为什么会这样看待这个问题,这个新出现的事物?那是传统文化驱使,而不是他对文化本身的看法,如果我们漫画了他们的话,就可能出问题,给来李庄的游客一个印象,原来这是一个非常愚昧的地方。
如果这里真是一个非常愚昧的地方,我们一来到李庄,就不会看见镇口就耸立着一座魁星阁。
魁星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指的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我记不得是在第三还是第四颗的位置,总之北斗七星中有一颗就叫魁星,叫文曲星,是专门照应一个地方文运的。如果这是一个愚昧之地,那么为什么在李庄这个地方人们没有塑一个别的东西,比如不是商人奉为保护神的关公关云长,而修了一个魁星阁。魁星阁为什么修得那么高?因为可以接应到天上昭示文运的魁星的光芒,使这个地方文运昌盛。这说明这个地方一直是尊重文化的。我第一次来,一看这个地方有一座魁星阁,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有文化向往、尊重文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