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丰奕一直在乔王府别院玩到用过午膳才回去。
皇子马车离了门口，姚元白和乔松玉站在门口相送。
“松玉，你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姚元白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忽然问道。
天气已经立了春，午后开始温暖起来。
乔松玉侧过头，望着姚元白。“嗯？你为何这么问？”
姚元白转过头，目光印着日光，一双桃花眼低垂下去，修长的睫毛扑朔着。“我看你很喜欢孩子，就想问你这么，你有没有悔？”
二人离得近，姚元白这几句话轻的像叹息。除了乔松玉，谁都没有听到。
“我一直在想，这么耽搁你，是不是正确的。”
乔松玉牵住他的手，不说话。脸色却不好看。
二人一直穿过热闹的前院，过了屏门，转到安静的后院。
刚过了那道代表着主仆地界的门。姚元白就猛地被乔松玉按在墙上。瘦削的背部靠着墙，整个人被乔松玉笼罩着。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乔松玉抬起他的下巴，眼神定定得盯着姚元白看。“你是不是又在想，是否耽误了我的大好姻缘，要退位让贤？”
姚元白摇摇头，“我不过是问问。不过，我是真心的。你若是真的喜欢孩子，就去找个人生一个，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至于孩子的母亲，你若是觉得割舍不下，放在府里养着，也是无妨的。”
“你的小脑瓜里天天想的是什么？”乔松玉粗喘着气，声音低哑，“我要孩子？我这身恶心的血统，你让我要孩子么？你姚元白能不能生，你若是能生，我便要。”
姚元白看着他怒红的双眼，伸手给他顺了顺毛，“我不过是说说。看你对小皇子喜爱的很，总怕你以后会有遗憾。你不愿意，便罢了。”
“以后你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我现在就明确的和你说，我不要。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若是你真的担心我膝下无人送终，我们就去领养一个，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乔松玉说完这段话，仿佛脱了力一般，将下巴磕在姚元白肩头，叹了口气。
外头春光明媚，二人却躲在院子里背光的角落。还是有丝丝阴冷。
姚元白整个被乔松玉覆盖在阴影之下，他侧过头，亲吻乔松玉的耳廓。“行了，不要便不要。我不过是随意说说。你不要难过了。”
乔松玉撒娇的不肯起来，懒洋洋的讨着宠，“好吧，你亲亲我，我就不难过。”
这人这么无赖，姚元白简直被他逗笑了。不过这事情是自己所起，也只能由他自己了解。他伸手捧住乔松玉的脸，凑过去，深深的吻了一下。“行了吗？”
乔松玉果然开心了。舔了舔嘴唇，“还成吧。今日春光好，你陪我去护城河边上走走。”
“好。那就现在去吧，这时候太阳好，不冷。”姚元白点头。
乔松玉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一直行到护城河边上，柳堤处。
此刻杨柳还未长成碧玉色，只带着绿色的芽孢，顺着微风起舞，春光明媚，青草刚没了马蹄。
乔松玉伸手将姚元白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你看这里熟悉吗？”乔松玉忽然问道。
姚元白走在他身侧，望了望这里，有点不明所以。
姚家洛跟在后头，看了看四周，忽然开口，“公子，这不是你和温小姐定情的地方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静止。纪明扯了扯姚家洛，将他扯的顿在原地，离乔松玉他们更远一点。
“想起来了吗？姚家洛都记得。”乔松玉整理了一下思绪，似笑非笑的说。
姚元白环顾四周，“好像确实是这里。”他笑了一下，“你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让我触景生情的吗？”
乔松玉摇摇头，“我是想让你补偿我。你知道，当日我坐在画舫上，看到你们二人抱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原来是找我兴师问罪的啊。那我也要问问你，乔世子，你当日坐在画舫上，是做点什么的？总不会是和和亲王一起吟诗赏画吧？”姚元白抿着唇，眼里带着灼灼的笑意。
这么一说，乔松玉马上偃旗息鼓。“好了，我就是忍不住吃醋。可你这么一说，我就什么都不敢问你了。”
“你可以问啊。你不是看的很清楚么。”姚元白猛地抱住乔松玉的腰。天气渐暖，二人穿的都少了许多，这么抱着，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隔着锦衣互相温暖着。“醋这么好吃？”
乔松玉也环住姚元白的肩膀。“只是想着你和别人走过的路，我没有和你一起走过，总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叹了口气，“我可能真的是太在意你了，想到点什么都要来烦你。你烦我吗？”
姚元白探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相公，怎么会觉得你烦。”说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
他松开乔松玉，牵着他的手，“那就走吧。姚元白我，就带着你乔世子，走走你没和我一同走过的路。不过说到和亲王，最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过年也没来你府上找你？”
“上次突厥老王突然薨逝，胡可鲁希望我朝起兵相助一事，今上最后还是派了萧远航去。这一去几个月，他自然是不能来扰人。”乔松玉和姚元白十指相扣，走的慢，日光照在身上很惬意。“这事，今上也真是多谋。原本让我去，打着我身世的主意，要让天下人不戳脊梁骨就把我归进玉碟，后来我不同意。他就打起萧远航的主意。这一去，若是成了，萧远航回来估计日子就会更难过。若是不成，萧远航能客死异乡，就是让他最满意的结局。”
姚元白点点头，“他真是心思深沉。”
“今日诏我进宫，在早朝前与我谈了一会儿。”乔松玉皱着眉头，“就觉得他突然给你们家翻案有所图，果不其然。以后你得跟着我一起去上朝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前父亲当官时，我就总向往着上那大殿去看看，文武百官，天子朝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有次机会，真是一件幸事。”
二人缓步行着，就来到一处桃花林。
桃花种的到处都是，在春日里开的灼灼。
“这桃林真好看。”姚元白伸手去折下一枝桃花，捏在指尖细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真是不错。”
乔松玉凑过鼻子，闻了闻，“桃花自有风骨。”又看了看姚元白如细瓷般白皙光洁的脸，“人比花娇。”
姚元白将花枝塞到乔松玉手中，“你用人比花娇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真的好么？”
乔松玉笑：“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好不好。况且，当年我的课业就一直不如你，有点不到之处，还望指教。”他一手牵着姚元白，一手捏着桃花枝。“我们早些归隐吧，就这么每日无事出来走走，看看春夏秋冬，多好。”
姚元白点点头，一阵微风吹过，桃花瓣到处飘洒。“这样真好。希望这邺城中的事情能早些了结。”
“等到萧远航一回来，邺城诡谲的局面又会风起云涌。”乔松玉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红艳艳的，天空蔚蓝，“人是杀不尽的。越厉害的镇压，遭到的反噬就会越严重。他每日筹谋着，狡兔三窟，殊不知，总有狐狸在后。”
姚家洛和纪明远远的跟在后头。
纪明伸手捉了姚家洛的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姚家洛红着脸，看了看姚元白他们，发现并没有看着这边。遂开口，“我，我还没想好？”
“姚家洛，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纪明咬着牙，“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你就是块冰，也得被我捂化了吧？平日里，我搂你抱你，你都不反感，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回应我一下呢？”
被他吼得有点懵。姚家洛低垂下脑袋，支吾着。“我，我从未想过你对我是这种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拿我当弟弟看的，你突然这样，我有点害怕。”
“那我问你，你平日里就没有想到过我？”
姚家洛抬起头，脸红的似二月的桃花，眼里都急出了泪珠，像是随时要滑落。“你说的什么时候？”
纪明看他这样，心头有些不忍，可是他等不了了。若是此刻再不下一剂猛药，眼前这只鸵鸟还不知道要缩到什么时候。“你说呢？比如我吃到一块好吃的糕点，会想到你。喝到一罐好喝的牛乳，也会想到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吗？姚家洛，难道你真是是石头做的，我对你什么样，你一点都看不到吗？”
“我也会想到你。只是，那和你说的是一样吗？”姚家洛眼里透着迷茫。“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
纪明低头，亲了他一口。“这样，你有感觉吗？我问了你很多次，你觉得好不好玩。你从没回答过我。你现在就说，若是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后我们还是兄弟，我再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说着，纪明松开了他的手。
姚家洛眼里闪过一丝惊惶。他摇摇头，“不，不是的。我，我……”他低下头。脸颊鼓了鼓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的说，“我也挺喜欢，喜欢你那么对我。”说完，他的脸上仿佛滴了血。
正局促不安，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而坚实的怀抱。“傻子，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意的。故意试试你。”纪明低头吻了他的发顶。“答应我，别再躲了，让我对你好，让我好好保护你。”
姚家洛闷在他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一下午，微风正好，阳光不燥。
护城河真是个好地方。